什么是孤独?
当十四岁的安星还未切实明白这两个字含义的时候,她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颠覆。
那时候的她规规矩矩地留着及腰长发,漆黑的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乖巧听话,聪明而优异。
在她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那双墨玉似的眼里,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憧憬。
青春期是每个少女多愁善感的年纪,然而,她从最开始就没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最多,就是书包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精致信封多了几个,抽屉里总是会出现一些零食、玩偶之类来自陌生人的礼物。
她都选择原封不动地退回,假装没有看懂那些人眼里的失落。
于她而言,时间依旧安静地流淌着,在每天放学后、每个周末,赶往那些补习班的路上。
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从德智体美到兴趣特长,她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承担着父母的期望。
作为上市集团董事长的父亲,作为著名影星的母亲,都在盼望着,安星有朝一日能成为比自己更加出众的人。
“安星,你要好好努力,不能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这是母亲的叮嘱。
“安星,不要浪费了我们辛苦创造出的条件,好好学习!”这是父亲的期待。
必须要成为足够优秀的人,必须要比所有朋友的子女更加优异。
为此,从她还在牙牙学语的时期,他们就不惜耗费无数金钱精力,请名师辅导,报各类兴趣班、补习班。
没人问过她自己愿不愿意,时间久了,她也忘了自己究竟愿不愿意。
她知道自己是父母口中继承了他们身上所有优点的孩子,对她而言,学习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游戏。
顶多只是没什么私人时间和朋友相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
顶多只是在她眼里,除了父母、老师和同学之外,自己和所有人都没有交际,世界单调得可怕而已。
从小学开始一路过关斩将,待到初中,安星已经是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小明星。
老师们都在说,“看,这就是年级第一的那个女孩子,特别聪明,教什么都学得飞快。”
同学们都在传,“你知道我们学校的那个安星吗?追她的人可多了,听说校草追她都被她退了情书。而且啊,她长得好像某个女明星啊!”
但这些对于安星来说,全无意义。
她只想继续朝着父母的规划前进,以他们的期望作为人生目标。
用自己的成绩,去回应父母的期待,换取难得一见的父母的赞扬,让他们为自己感到自豪和高兴。
但不管安星怎么想,生活仍在继续,在不知不觉中,原本的世界逐渐地分崩离析。
最开始只是家里突然变得安静了,往常出差回来会互赠礼物的父母,忽然之间变得毫无交流。
原先还会惦记自己隔三差五全世界出差,安星能不能在阿姨的照顾下吃饱穿暖的母亲,只会整夜整夜地望着窗外哭泣。
原本每次出差后都会给自己带些小礼物,问她最近学业如何的父亲,开始没事夜不归宿、平时对她和母亲表现得漠不关心。
再到后来,这种沉默变成了压抑,在压抑之中,一条短信,诱发了母亲滔天的怒火。
争吵整日整日都在屋子里延续,从那以后,在安星每个从补习班回来的夜晚,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曾经三人一起共进晚餐的客厅,变得冷冰冰的,餐桌上母亲每天都会叮嘱住家阿姨更换的鲜花逐渐枯萎,直至那个母亲最喜欢的琉璃花瓶也落满了灰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大多数时间,留在这个屋子里的,只有安星自己。
在那些凉如水的夜色中,她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想父母之间的问题。
她学着和同龄人一样,看了无数的、动画、漫画,开始学着打游戏,用虚拟世界来逃避现实中的压力。
但无论如何逃避,现实还是在朝着原有的轨迹走去。
“安星,我和你妈妈离婚了,这栋房子在我们协商之后决定留给你。这位是你的布兰达阿姨,以后她会代替你妈妈来照顾你。”
先是许久不见的父亲挽着金发女郎的手,宣告他与母亲离婚的消息,搬去了新家。
“安星,以后想妈妈的时候,就给妈妈打电话,我会回来接你。”
而后母亲从国外暂停了拍摄任务,来与她相见,匆匆留下一张数额巨大的银行卡后就再次消失。
那时候的她尚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被动接受事实,在默默应声之后,继续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
在市中心的那栋白房子里,只有十四岁的安星,守着一间偌大的空屋子,日复一日地期盼着父母能将她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