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男人筋疲力尽,他跌坐在地上,看向对面升起的滚滚浓烟。
他先是嗤笑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这个招式,是他引以为傲的杀手锏。
作为雇佣兵的前身和现共和派的利刃,他已经习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为雇主扫清障碍。
他血承蛮族,也毫无牵挂,所以在或深夜或凌晨,在或暗巷或阴沟,使用专精杀人的匕首,干着夺取性命的勾当,也是顺理成章,毕竟从小抚养他的恩师是这么说的。
下至残忍闻名的蛮族勇士,上至身经百战的角斗士,甚至久经沙场的百夫长,当其性命被有权之人放到天秤上衡量时,都将在他和螳螂的利刃下,乘坐卡戎的渡船奔赴冥府。
但这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荣耀,甚至师傅,都总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割裂他的行刑工作和对待他的态度。
“你不配。”
“低贱的虫子。”
“贫穷、愚钝又肮脏。”
“生来就是拿匕首杀人的。”
“要是没有我早就死去的孩子。”
他时常感到很疑惑,这是当初那位在腐臭的奴隶笼子外,向他伸出手说“过来吧,我会保护你”的那个人吗?
当然是,至少每次任务完成时,那赞赏的笑容不会骗人。而且,其他人也都这么说,所以师傅这么说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但为什么,师傅会供认自己,指出自己是一切凶案的源头呢?
他看向硝烟下的虫群,已经纷纷坠地,逐渐于夜里悄然褪去,它们为了刺杀而生,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动力,直到下一个指令来临,恰如每次刺杀结束后短暂迷失的自己。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逼出他这招。当然比起之前的训练,这也是他的虫群最为丰盈的一次。
在这个少年的刺激下,他的潜能得到释放、他的黑暗野蛮滋长、他的信念激越高涨,这是他人生中最引以为豪的时刻。
“看到了吗,师傅?这就是我的杰作!”
“我就是,最强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嘲笑我!”
“绝对不允许……”
“我还有用。”
……
烟雾弥散,一个纯白的保护壳瞬间消失。
陈星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看到虫群已经消退,而刚才那朵最硕大且美丽的花已经凋落,隐匿于遍地的粉色花海了。
看来自己已经逼出对方使出了用尽全力的一击。
那么现在,是我白毛控……啊不是,雪白羽毛的主场了。
陈星眼神示意鸽鸽,想让它也落下漫天皎洁的翎羽。
但鸽鸽一个翅膀兜儿就向陈星的脑袋拍打了过去,表示它做不到。
“咳咳……咳咳……”
陈星看向声音的源头,是那个蒙面男人,正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捂着的手指缝处已经渗出鲜红的血液。正如他所预料的,看来链接生物使用的招式也会消耗宿主大量的气血。
“就这啊?”一刻也没有为上一秒还在喜欢的兰花螳螂哀悼,陈星拨开战场硝烟,踩踏伏地花瓣,缓缓走向蒙面男人。
“这……不可能!”蒙面男人一脸不可思议,从小到大,角斗、刺杀的对象,他都从未失手,更别说这是他使出全力的一击。
而这个少年比起刚才,似乎一处新伤口都没有。
难道这个少年一个人就可以在瞬间防住数百只螳螂的劈杀吗?
“我是不会输的……”蒙面男人低头喃喃自语。
这可真是……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么?”陈星原话奉还。
“每一刀应该都击中了才对……”蒙面男人还在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