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知路写了很多信,但是一封都没寄出去过。
她不知道寄给谁,也没人会收她的信。
日子过的飞快,冬去春来,又迎来夏天,秋天又匆匆而至,一晃眼,一年,两年。
源知路开始抽条长高,她的身高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同龄人,而辘轳却还是最矮的那个。
悠斗对她说:“把信寄出去吧。”
她反问:“寄给谁呢?”
“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寄给谁,就寄给六年后的我吧,那个时候我就十八岁了,我也写一封信寄给你。”
“好啊。”
源知路在两人中更熟悉悠斗,因为他比辘轳安静,虽然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的时候会变成1+1>2的效果。
她把厚厚的一叠信放进盒子,抱在怀里去找悠斗。
“埋在哪里好呢?”
“埋在外面吧,埋在院子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于是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出门,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摇摇曳曳,伴随着跑步的呼哧呼哧声。
河边波光粼粼,悠斗手一指,“这里。”
于是两个人开始挖坑,放好后又开始填坑,累到不行,索性一屁股坐在河边草地上休息。
源知路的眉眼已经有长开的迹象,面容清隽,若是剪了短发,说是清秀的小男孩也有人信。一双睡凤眼细长,瞳孔大部分被眼帘遮住,抬眼却含情脉脉,看狗都深情。
她张开手,月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照在她的脸上。
悠斗觉得那月光皎洁,照的她的脸似雪。
“悠斗,”她看向他,“你的理想是什么?”
他不假思索,“当然是成为最强的阴阳师。”
“是嘛?”源知路笑起来,她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
“你呢?”
“我?”她仰望那轮明月,四下里寂静无声,水流潺潺,风吹草动。
“如果可以,”风掺进她的声音,空灵又幽远,“我要成为让世界仰望的人,我要征服一切。”
她站起来,长发被轻轻吹起,她看向悠斗。
“我会成为那样的人的,一定。”
许多年后,石镜悠斗还会记起那个画面——月光下的少女,她的侧脸被月光衬得惨白,却坚毅又决绝。
抬头看,有一颗流星经过。
音海茧良在一个夏天的正午见到源知路。她站在图书馆前,戴着耳机,与周围的人群完全不同,像一部独自播放的默片。
她微微侧脸,肩膀上发丝垂落,慵懒又随意。
然后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路对面的茧良,她笑了笑,走过来。
“音海?”她伸出手,“爷爷让我来接你,你好,我叫源知路。”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音海茧良。”
源知路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和茧良在一起正好,她很善于倾听。
上回分别时,她们约好要去新开的甜品店。
茧良坐在教室里,看向窗外,树影婆娑,风穿过叶间发出沙沙声。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突然笑了笑。
源知路下半年就可以读初中了,那个时候她们,还有辘轳和悠斗就会在一个学校。
源知路喜欢待在阁楼上,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她窝成一团,凝视着掌心,渐渐的从袖子里爬出来一些黑色的纹路,蔓延到手上。
突然心脏狠狠地抽搐,她捂住心口,汗如雨下,那些纹路快速缩回去,消失不见。
源氏一直讲六道轮回,修三道,源知路修三善道:人道,阿修罗道,天道。这三道之中她又主修阿修罗道。
她曾尝试过在不借助符咒的情况下开道,结果显而易见,这样做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阁楼只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户,吊灯也年久失修,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源知路拿过一张咒符注入咒力,微弱的蓝光在纸上一闪而过。
有人来了,她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了。
源知路起身,她反锁了门,既然有别人要上来,她应该提前打开门。
源知路握着门把手,锈迹斑斑的门锁不怎么好使,经常会卡住。她皱着眉,拧着门锁。门外停下了,然后开始撞门。
她迟疑着放开门把手,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