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微风,月亮隐在云里,只在天空中泛出大片模糊的亮斑。大地寂静,偶尔一声悠长的啼鸣或是低沉的嘶吼。
一个身披兽皮、半裸肩臂的男子在这样的天地间行走。
「这里是哪儿??」
男子晃悠悠地颠簸向前,缓缓眯开眼睛,四周的环境很暗,自己正在某个山野不知处,脚下一条人为践踏的小路歪歪扭扭地向前方延伸。
小路之外,荒草野蛮肆意,灌木荆棘杂乱横生,远近高低的乔木铺开宽厚的树冠,层层叠叠,如同黑夜海洋中一张破碎的渔网在暗中潜伏。
男子扶住昏昏欲坠的脑袋,忍着头痛打量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月光浑浊,好在有总比没有好,自己勉强看得清视野里的环境。
「哦!想起来了!」
男子记忆中某个图景与这里的环境出现了重合。
「这里是部落的后山!」
「是了,我有一个部落,有一个家,还有家人!对了!我还有个名字!族人们喊我时的名字,好像是叫、叫……仓!对!我是仓!」
「我的记忆里应该还有些什么,让我想想……」
仓抓狂地挠着头,势必要从弥漫的头屑中挖出一些有用的记忆。
「对了!我好像……还有一个任务来着!」
「南边新起的那个部落,他们太强了,我得去到那里,带着我们部族的诚意。」
仓呢喃着,在后山的小路又走了好一阵,两旁的路景也转换了好几重,他思绪中那层厚重的迷离感却始终不见好转。
在仓的精神晃悠悠不能自己时,身体却还坚定地向着某个方向走,这让仓感到有些意外,他的身体好像比他更清楚此行的目的,他像是他身体的跟班,漫无目的地跟在后面。
「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烈的恍惚感?好像忘记了很多很多。」
虽然仓已经想起了不少信息,但他的心绪始终有一层分明的薄膜,想起的东西越多,那种模糊感就越强。
就在这时,路旁边的灌木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就被仓捕捉到了,仅一念之动,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对应的画面: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灌木丛间窜走。
仓顿时一惊,下意识要转头查看那片在他身后的灌木——声音是从那里发出了的,这时,他惊恐地发现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他无法回头!或者说,他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为什么没法回头?怎么回事?快回头啊!有人!」
他焦急地想要大喊大叫,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又集中精神去控制他的四肢和躯干,他的身体没有作出一点儿回应。
他的身体坚定地向大路延伸的方向走着,走得很平稳,并没有察觉到灌木丛中的尾随者。
仓满是恐慌和疲惫,他感到一股陡然升起的陌生感,这种感觉一出现便袭遍全身,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意识里痴痴的呢喃。
「是我太累了吗?好难受啊!也是……也许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过多久,月亮已经爬入云层深处,现在就连天际迷糊的光斑也没有,浑浊的银辉不再落入这片浅林,本就深邃的黑夜变得更黑暗了。
仓惊奇地发现,他的视觉不仅没有随之变差,反而更加清晰,四周景物的色彩随着黑暗渐渐隐退,其轮廓边界却愈加突出和分明,或者这样说,他的视觉好像并不受光暗变化的影响。
然而,当他再次将注意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体时,发现自己的感知和身体并未相通,在感知越发敏锐的时候,身体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灵活,反而磕磕绊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