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年轻，恐怕二十出头，穿着身干净又没有特色的衣服，长得也一般，个头中等的样子。

李吾说：“你又要去死？”

这个人的笑容慢慢淡去，身上的某种兴致也慢慢消散。

“被你看出来了。”

他轻轻地说。

“嘿……我没什么朋友，咱俩也算是有些缘分，主要是我把钱给父母，他们会看出来，我说我要买烟他们才让我出来溜达的。”

李吾把叠到一半的纸船放下。

“何必呢，你都知道你还有父母。”

他擦了擦鼻尖：“我不想死，只是想把东西给你。”

“我是一个心理很敏感的人，道理我什么都懂。我爸在我小时候经常打我，长大了他欠债了，他的脾气就好了很多。欠着两百多万，家里吃着年夜饭，被人追上门来。”

他笑笑。

“我在小时候很恨他们，长大了就不恨了。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我故意不想学……很可笑对吧？找的什么理由。”

李吾烦躁，怎么最近来的都是些心理不太正常的。

“你要去找医生。”

“很花钱……我没钱。”

他站在那里，李吾看着这人就觉得烦，没钱的生意我做什么。

“我想你看得出，我很自卑，我是小丑，我没什么兴趣爱好，有时候刷视频能刷一天，然而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是不是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情，是不是这个世界有更美好的地方，是不是过去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能改变什么。”

李吾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找出了一个小药片。

他把这药片丢在桌子上。

年轻人看着那药。

李吾靠在椅背：“你会需要这个的。”

他拿来这药：“这是什么？”

李吾目光灼灼看着他：“反正你都要去死，还能差么？”

他收进口袋。

“安眠药一颗可不管用。”

“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李吾说：

“所有人一生里面，都有痛苦的时候。光鲜亮丽的外皮，遮挡里面鲜血淋漓的惨状。”

“人和人是不对等的，人与人是做不到互相理解的。人很自私，为什么你不能把你的钱送给我？为什么你不能把你的房子给我住？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这种自私下造就了贪婪、傲慢、轻视、冷血。自私是天性，自私是这个社会的运转规律，自私也是你痛苦的根由。”

“他们实在是太自私了，没有理解你，没有把钱给你花，没有把车给你开，你想要的得不到，满足不了你自私的欲求，所以你很痛苦。”

他问：“是我太自私了吗？”

“你想要的太多了，挣扎不肯放弃，有时候放弃是好事。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没有回头路，一切都是平淡的绝望。”

他留下东西离开了。

李吾自言自语：“一天少说几句话，没做几件事，想着去死。是死得太简单了。”

他随手拿起手机，打开视频列表。

里面是几集海绵宝宝。

打开一集，一条鱼喜庆地喊着：

“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