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假的？”

“您可以这么认为，我们只是一群不会思考的东西。”

张璐璐打量这四人，他们都穿着西装。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穿着OL制服，黑直的头发，抱着文件夹，脸上带着标志微笑，是张璐璐平时最不敢接触的那种完美女性。

还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目光温和，气质亲切，时刻挂着笑容。

另有一个男人梳着大背头，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好像是哪个公司年轻有为的总经理。

最后的这个男人却让张璐璐看着眼熟，只不过他戴着口罩，不对，太眼熟了……

张璐璐正想问，李吾笑道：“还需要什么？”

她摇头：“不，不用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这样真的有用吗？”

李吾转笔：“为什么不先试试呢？”

张璐打开玻璃门，才记起自己的高跟鞋断了。

人来人往，不知所措包围了她，她想回去。

大背头的男性说话了：“从这里到那边有一个售卖女性服饰的商店，三百米距离，以您的步幅大约需要四分钟。”

女人微笑说：“我们走吧。”

“可是我没穿鞋……”

“不然您能去哪？”

张璐璐呆呆地看着这四人，其余的行人看不见他们，他们直接穿过这四人走去。

张璐璐深吸一口气，一手提着断掉的高跟鞋，抬步往前，却低着头。

女人微笑：“美人在骨不在皮，从一个人的气质能看出许多东西，看见过往，看见经历。而气质由步态、表情、动作，许多方面组合而成。不要惊慌，抬起头，挺起胸，慢慢走，不要着急，好像是赴一场初恋的约会。”

“可我是去买鞋……”

行人发现一个奇怪的女人站在人群逆流自言自语。

“有什么重要的吗？他们是擦肩而过的过客，一辈子碰不见第二面的人。他们知道您是去买鞋还是做什么吗？知道，不知道，并不影响您做什么。”

张璐璐尝试着赤脚走路，她走在靠近商铺的边缘，抬着头，感觉到视线，走得战战兢兢，不知道怎么走了，还差点摔一跤。

她不知道自己的弱势来自于何处，因为她心里没有底。

张璐璐嘴唇颤抖：“我，我不行……”

女人微笑，慢慢地靠近张璐璐，张璐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靠得越来越近，直到与张璐璐重合。

张璐璐抬起手，女人也抬起手，一只粗糙带茧都是汗，一只纤长雪白又滑又润。

“这……”

“就好像银翼杀手2049的桥段，对，跟着我，模仿我的脚步与姿态，就好像我们二人是一体的。”

“妈妈，那个阿姨走路的姿势好奇怪呀。”

“不要听他们说话，不要看他们，当他们是不会思考的东西。我们，一步一步地走。”

张璐璐深吸一口气，女人也深吸一口气。

她一开始走得不适应，但后来却感觉莫名地有一阵温暖从脚心传来，好像背后有了个依靠，她的脚步款款，姿态从容，如同拓印的字迹，那原本的字迹那么优美，这拓印的字迹能差吗？

往前走，人们的视线减少，大多数看一眼张璐璐，或什么都不想，或疑惑她怎么没穿鞋。

李吾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目光有点儿玩味。

“算了，回去睡觉。”

一个人把电话打过来。

李吾看了一眼，顿时全身发麻。

他钻回店里，左找右找从抽屉找出瓶风油精，滴两滴去眼睛里，酝酿两下开始哭。

打的是视频电话，对面一个穿挂脖黑色三点式泳衣的年轻女人，皮肤在柔和的天光下白得发亮，戴着墨镜，精致的锁骨，小巧的银白项链，海浪声声，风吹发丝，也吹动少年的心。

“房东姐姐有何贵干？”

女人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交租。”

“姐姐，我的亲姐姐，现在生意难做……再等个三五天好不好？我和你说，我刚刚接了笔大生意，两三万总有……”

“最好是。”女人嘴角勾起笑容，其实是气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