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还在幽涯,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是他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
陈离在进来之前就做好了永远出不去的心理准备了,所以听见这番话一点也不惊讶。
但是颜舒显然吃了一惊。
他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吃惊。
因为白衣从来不做这样草率的决定。
如果算算这次行动的成功率,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到这个认知几乎为零的地方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除非,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这个理由大过作为仙人的责任,大过自己的生命。
颜舒想不到是什么。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觉得白衣公子好像变了一个人,当然对待他还是一样不远不近,但是对待这个叫做陈离的男子,似乎格外的耐心。
耐心的解答所有的问题,耐心的询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要不要找点东西吃。
耐心到让颜舒觉得,这似乎是一种极致的温柔。
颜舒心想,倘若有什么东西能让公子放下一切到这里,那可能就是他身边的这个人了。
他们走了两三天,除了最开始那只长得像石头的狗之外再没见过任何的活物。沿途的景色倒是层出不穷,有时是十分泥泞的沼泽地,有时又奇热无比,而一到夜晚,都是一样的寒冷。
“我感觉好像要天黑了,今晚我们在这边休息吧?”
陈离看了看旁边石头堆砌成的小房子,又看了看远方那片一毛不拔之地,心想再走下去今天就又要在外面过夜了。
“你累了?”白衣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天空,并不知道陈离是怎么判断出来天快要黑了。
“没,怕晚上找不到地方,冷。”
陈离冲白衣笑了笑,白衣立刻就明白了,他才不会怕冷,他是怕自己冷。
可是当着颜舒的面,白衣又没办法反驳,只好应了下来。
“公子……那我们今天,不走了吗?”
“嗯。”
颜舒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奔腾过了千言万语
因为冷就不走了?这效率低的不是一点半点啊!公子的原则呢?公子怕不是被谁附体了吧!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浮蘅君呢?难道这根本就不是浮蘅君,从头到尾这个人都在骗我……
脑补了一万字阴谋论的颜舒在看到熟悉的白露剑之后才放心下来。
仙都里的人其实不常能见到浮蘅君,仙都毕竟很大,白衣也经常有要事在身,可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白衣避而远之。
因为这里流传着一个关于白衣的故事。
在白衣刚被封为浮蘅君、、协助君上监管掌罚仙都后不久,有几个摄魂殿的小辈嫌弃殿内的练武场拥挤,就偷溜出来到了一个偏殿的练武场,因为即将要拆除,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们就大胆起来,练习了几个杀伤力比较大的招式,不巧劈断了种在偏殿门口的一棵树。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殿都要拆了,一棵树肯定无关紧要。可是坏就坏在,浮蘅君恰好在殿里,被这棵倒下的树扰了清净。
那几个小鬼看到明明面无表情却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的浮蘅君,吓得连跑都忘记了。
私自离开训练,该罚毁坏殿内设施,该罚不尊重前辈,该罚。
三罪并罚,小错也成了大错。
白衣的死板和坏脾气就这样传开了,加之他总是冷冰冰的,大家就越来越怕他了,所有人都知道在白衣面前不能犯哪怕一丁点的错。
条条框框那么多,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颜舒还在思考当初那个三罪并罚故事的真实性。
不过管他呢,这才是真正的公子吧!
颜舒不知道的是,从这夜起,平静的生活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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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呀呀扭着的木窗前,白衣凝视着一片黑暗。
他习惯在睡不着的夜晚这样站着不动,盯着一个地方,这样可以更专注的思考。
不过跟着陈离,白衣从不会失眠,今晚只是轮到他守夜罢了。
仙都有很多人看他不爽,他知道他们希望他最好死在外面。
白衣不怕死,但也不想便宜了他们。他何尝没有努力的活着。
可努力,也是一种辛苦。
从先生意外死亡,到师哥离开仙都,白衣在乎的一切都不在了。
其实他何尝不像梦魇一样,对这个仙都早就厌弃了呢?
只是始终有那么几个地方,那么几段回忆,是让白衣不忍离开仙都的吧。
过得辛苦,大抵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罢了。
发条上得太紧,总有一天会崩断的,白衣感谢陈离,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就算长相不同,性格不同,能力不同。白衣知道他回来了。
正如他始终相信、始终等待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