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谁的命令,我不想说。你也不必问。”
“玉花,你按命令行事——来毒害我。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吗?”袁极声音嘶哑,追问着。
玉花低下头,沉默不答。袁极提高声量,道:“城中任何人,命令你来杀吾,你都可以置之不理。吾是城主。你待在吾身边,吾可以保护你。谁都伤害不了你。但你还是做了……你还是做了……”
“为什么?是吾有给不了,你想要的吗?还是吾对你不够好吗?你要珠宝,吾给你珠宝。你要佳肴,有佳肴供奉。你要美酒有美酒。你要美衣有美衣……还要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毛城中那些趴着的皮人或是正艰难往上爬想要地位高些的毛人,求的无非也是这些。不都是想自己的欲望,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吗?你都触手可得了!你还想要什么?……难道你和庸俗的他们不一样?”袁极说着,伤心地笑了起来,“你说,你想要什么?如果,吾真给不了你。玉花,吾就放了你……”
“温郎……城主……”玉花改口,沉思了片刻,道:“我不愿做笼中的青鸟,也不愿做一摔就碎的花。我不愿该大笑时,却要端着。我不愿大口吃饭时,却非要小口去吃。我不愿明明人人都围着我,却没有一个真心倾诉的人。我不愿不想笑时,却偏要笑,明明孤独时,却说自己很快乐。城主……我想要回到家中,能放肆的开怀大笑,我想要回到自己小时候,双手捧着水渠里,抓到的白绿青蛙,跑向我的父母、朋友炫耀……我想要笑着,再一次躺在田野中,吹着微风,用草帽盖住眯起的眼睛,守候在父母身旁。我想要照顾父亲,待他逝去后,把他葬在城外山上……我想要做一株田野里,微风中摇曳的野花,虽平凡,却自己的事能自己做主。我想要自由,我想要另取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我想要的不多,不用太多的白贝币,也不需要太高的地位就能得到……我也不贪心……城主你能给我这些吗?”
袁极歇斯底里地吼道:“吾给了你毛城中,别人想要的一切,一切。吾用了自己的全部,去爱你,爱你。”
“你待我很好……但并不是我想要的。亲情、友情、对受苦皮人的悲悯之情,那一样会逊色过爱情?爱情固然可贵。但不应该单单仅有爱情,我还想要其他的感情……”
“玉花……你……你该死……你把我对你的感情,丢在脚下践踏,如同想要甩掉的烂泥……你该死……”
“温郎,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只是我让你看到的我。你爱的是片面的我。我不是你眼中的样子。”陌花凄楚的,笑了笑,“我是该死。从我下手,去害一个深爱我的人开始,我就注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但你答应了我的……我说出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就放了我。”
“你这烂泥里的皮人。吾,改变主意了。吾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剃下来。你的骸骨与灵魂及碎肉,吾再派人,送你出城主府。到那时,你再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去。”
“温郎,你是一城之主。你要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吗?”
“那又如何?”“你要么就直接杀了我。没必要这般折磨我?”陌花不觉双唇抖动。
侍卫的声音这时从殿外传来,“城主,袁排享都统回来了,殿外求见。”
“宣他进来。”袁极瞪了陌花一眼,瞅着袁排享,问道:“太相呢?”
“禀城主,太相说他换身衣裳,立刻过来面见城主。”
袁育和眉头一皱,“袁都统,他没让你等他吗?”
“没有,太相让我先回来禀报城主。等下他自己过来,面见城主……”
袁育和抚着长须,“奇怪……”“袁老哪里奇怪?”袁排享问道。
“城主宣官吏,进城主府。官吏表示对城主的尊敬,都会与城主派去的人,一同回城主府。袁家宝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而他却让你先回来,应该不是换衣裳那么简单。他必是有其他事要做,不便袁都统在旁。”
“袁老,你觉得袁家宝是要做什么?”袁极问。
“可能会动用——城防军。城主,卑职认为可以再派袁话者统领,率领五百名御袁军,再去请袁家宝。肯来,那万事皆休;不肯来,就用强硬手段……”
袁极点头,斜瞥了眼旁侧埋头咬唇的玉花,喊道:“刘章、高楚你两人速去朝书房,把放置兵符及印章的盒子端来。”
“遵命。”刘章、高楚,跪下领命。匆匆出了寝殿。
“袁翻辉你去取一套笔墨纸砚来。”袁极吩咐道,他的眼神又不自觉,移盯向玉花。他的心里又爱又恨,异常的难受。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再与玉花说。
过了片刻,刘章、高楚捧着两个盒子,疾步进殿。袁翻辉缓缓将笔墨纸砚,整齐摆在了案桌上。袁极身子微微坐直,提笔软绵绵写下了三行字。
袁排享受吾之命,现手持兵符,调五百名御袁军。
袁统领你亲自率领,请太相来城主府。如太相拒不从命,可用武力将太相押来。
事情紧急。收令后,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写完,高楚从盒内,拿出印章,盖在停笔处。袁极命人解下自己腰带上唯一的一把古铜色钥匙,与刚取出来的那半枚兵符,一同交到了袁排享手中,道:“袁排享,你速去速回。”
“卑职,领命。”袁排享缓步退出殿门。召集了八名心腹,疾步出了城主府。
袁排享胯下马蹄翻飞,穿过街道。耳边是城中各处混乱的喊杀声,呼救声,奔跑撞倒东西,砸落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骏马飞驰,不远处火焰左右摆动,绚烂夺目。许多皮人出了屋舍,聚在墙边,街旁,惊惶的脸上时不时闪过好奇与兴奋,仿佛在身临其境地观赏一场大型的不容错过的火焰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