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混乱的现场,马上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全都看向收剑回鞘的那袭青衫,充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
陈班头也是如此,他瞪大双眼,捂着胸口,想要说话,鲜血却不断涌出,最后直接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乎在一瞬间,恢复过来的百姓们全都欢呼起来,更多的人喜极而泣。
眼前这个常年危害乡里,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县衙五老爷,终于死了。
与百姓们截然不同的则是以沈方为首的乡绅富户,还有陈班头的狗腿子差役们。
差役们发出一声惊呼,像是看鬼怪一般看向田三六,以及站在他身后身穿军衣的胡亮,仓皇往后躲。
沈方的脸色煞白:“你竟敢当中杀官差!你是要造反!我,我马上给徐阁老写信!”
田三六满脸不屑:“狗一样的东西,也陪当官差?写信,你给徐阁老写什么信?写这姓陈的阻止我等救灾?告诉徐阁老,这姓陈的在你的授意下,当着建德无数百姓的面,诬陷协助我救助灾民的胡部堂特使亲兵乃是倭寇?意图造反?”
一顶顶大帽子扣来,扣的本胜券在握,丝毫没把田三六这青衣书吏放在眼里的沈方浑身颤抖。
田三六提高了声调:“你能给徐阁老写信,我也能给裕王爷写信,家师谭纶,乃裕王举荐的总督署参军。你若有胆!咱们各自写信,看一看朝廷如何决断!”
啊!沈方瞬间失了分寸,没想到眼前这青衫小吏居然还有如此通天之能?
徐阶虽然是他姐夫,可“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自己和他多年每年,若不是还有个亲外甥在,姐姐留下来的香火情早就断了。
他写的信,徐阶看不看还两说,只不过是吓唬外人而已。
可谭纶可是裕王的心腹,他的学生写信,可比自己有分量的多。
气势马上就弱了,慌忙辩解,与陈班头划清界限。
确实,他刚刚也没怎么说话,在所有人看来,一切都是陈班头自己上头,咎由自取。
“把锅支起来,继续煮粥!”田三六高声吩咐。
杀人之威在前,救命之恩在此,百姓们无不听命,坚定要去淳安的心,更有人下定决心,若能留在淳安,便不再回来。
沈方让人去运的粮车也已经到来,停在后面。
乡绅大户们着急的看向沈方,如果灾民真的全都去了淳安,万事皆休!
他们囤再多的粮,也无地可买,更不可能去其他县抢其本地大户们的买卖。
梅雨季就要来临,囤的粮食越多,坏的越多。
坏的越多,亏的越大。
命门逼在此刻,沈方只能硬着头皮,换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小田大人,刚刚听闻您手下人说,您要卖粮,不知是真是假?”
田三六见他态度缓和,也没了杀气腾腾,点头道:“没错,淳安的粮因为之前改稻为桑囤的太多,这次又没受灾,梅雨季来了,囤太多粮食反而不好。八县受灾,处处缺粮。府衙的老爷们考虑到,有些百姓受灾严重,愿意来淳安。有些受灾不重,不愿来淳安。便决定卖些粮食,以确保受灾不重的百姓家有余粮度过灾年,也算是淳安对八县百姓们的一点心意。”
“敢问粮价几何?”沈方面色更难看。
妈的,你们淳安如此思量,岂不是把我们发财的路全部堵死了?
田三六哂笑:“若你寻常百姓买,买的少,便比寻常价格低一成。若是有钱人买,买的多,便比寻常价格高一成。”
沈方嘴角抽抽,看向身后众人,众人只能哭丧着脸点头,买吧,全给他买下来,到时候这多出的钱从刁民手里刮出来再说。
“敢问淳安有多少粮可卖?”沈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