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自前朝以来便是道教的圣地,其山势雄伟,景色秀丽,被誉为“天下第一仙山”。山峦起伏,如同巨龙蜿蜒,云雾缭绕其间,仿佛是天上的仙宫降落人间。七十二峰峰峦叠嶂,翠竹掩映,清泉飞瀑,据书上所说,在武当山角生活的百姓个个都是延年益寿,不少登山的修行中人甚至能一朝顿悟白日飞升。
然而,自顺帝颁布法令将佛教订立为国教后,武当山这座传承千年的道教仙山,香火日益清淡,昔日的辉煌似乎也随着本地佛教的崛起而黯淡。但好在武当的道士们信奉“清修自身,不假于外物”的教义,向来以淡泊名利、清静无为的态度,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因此日子还算过得去。
在大周的打压下,武当山的道士们开始逐渐减少外出云游,减少开放山门、婉拒信徒登山烧香祈愿。甚至在瑶帝荣登大宝后,武当山的道士们亲自关闭了山门,据说使用了通天的神通手段,将整个七十二峰隐藏了起来,真正做到了“出尘”。
瑶帝,这位新晋的君主,刚刚登基便得知武当山隐匿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位千古以来第一位女帝王,对于这样的挑衅行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勃然大怒,立即下旨,派遣了驻扎在江南府的卫家军协同各路能人异士,包括江湖上的侠客、隐士、以及精通奇门遁甲的术士,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探查队伍。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武当山的入口,重新夺回本属于大周的七十二峰。
这场探查、绞杀行动持续了长达两年之久。在这期间,卫家军和各路能人异士深入了云逸城外的每一个角落,尽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终究一无所获。
在降罪数名负责搜查的主官后,最终,瑶帝只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这也成为了市井坊间的禁言,一旦被发现谈论此事轻则被拉到官府掌嘴示众,重则锒铛入狱不明不白死在大狱之中。
近几十年来,也有不少想要寻幽探秘的云游书生,或者那些仗着对云逸城外山林熟悉的樵夫猎户,他们怀着各种目的,试图找到武当山的隐秘山门。他们或是出于对武当山神秘传说的好奇,或是贪图官府悬赏的丰厚赏金,但从未听说过有谁真的踏入过那隐藏的武当山门。
武当山绵延数千里的七十二峰好像真的被从世间摘出出去了一样,曾有修道之人受托从御空飞行,尝试从空中进行探查,但也只见一片雾霭茫茫,在深入其中便觉神魄震荡,可见施展神通之人是何等惊世骇俗。随着时间的流逝,武当山的传说越来越多,越来越神秘。有人说,武当山的道士们已经飞升成仙,有人说,武当山以无上神通成就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但无论如何,大多数人相信武当山依旧静静地矗立在江南府的群山之中。
在一栋二层竹楼内,杜灵柏静静地躺在一张自制的竹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似乎正与某种痛苦抗争。竹床旁,围着三位道人,其中一位,便是将昏迷的杜灵柏带走的平真道人。被师傅称赞为“平心静气,举事不惊,有老祖遗风”的年轻道人,此刻却满手汗水,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眼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不时地望向躺在床上的杜灵柏,以及正在诊断的年迈道人。
床边坐着的年迈道人,须发皆白,给人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条过肩长眉,随着竹楼内过堂的清风微微漂浮,显得说不出的清逸脱尘。他的一手轻轻捻着长须,另一手则轻轻搭载在竹床上杜灵柏的右手内侧,为他把脉。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摇头,每一次皱眉和摇头都让平真道人满是汗水的手心攥得更紧一分。
另一位道人与平真道人和白眉老道的穿着截然不同。平真与白眉老道身着青灰色道袍,头顶鱼尾道冠,显得朴素而庄重。而这位高大道人则身着紫金色道袍,头顶的道冠是不常见的剑冠,形状如一柄出鞘长剑,斜插在道人头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与气态出尘的平真与长眉道人相比,这位道士更显威严肃穆,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常宁师叔,这孩子……”
待到年迈道人轻轻放开杜灵柏的右手后,年轻道人抢先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与不安。
“唉!”
年迈道人轻轻叹息道,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困惑道:
“平真啊,这孩子脉象奇特,时而平稳如死水,时而极速如江河,老夫钻研医道近百载,从未见过如此脉象,按理说这孩子面相稚嫩,但却有着不同于面相的骨龄,未曾修行但气血旺盛也不似常人,真就是怪哉怪哉。”
年迈道人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哼,这等怪胎指不定就是天大的麻烦,更何况还有堪比八重门实力的妖兽护卫,你能从他手中逃脱实数侥幸,不快速远离是非之地也就罢了,还带了这么个拖油瓶登山,万一他背后势力顺藤摸瓜,知晓是我武当一脉所为该如何是好!”
剑冠道人瞪眼怒斥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竹楼内的空气都似乎在颤抖。
“瑶帝在位时为了保全我道家一脉,已是拿出老祖遗留的续命丹药为那本无福消受帝王气数女子强行续命十数年,才让她捏着鼻子默许了七十二峰的存在,你觉得当今天子与我武当还有几分香火情可言!”
“好了好了。”
年迈道人眼见剑冠道人越说越生气,只好打圆场说道:
“斩妖除魔,治病救人,本就是我武当祖训,平真带这孩子上山也无可厚非。”
“可是,师兄……”
年迈道人摆摆手,剑冠道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年迈道人的眼神与脸色,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先带着平真回戒律堂吧,虽说情有可原,但终归是犯我武当教规,平真啊,跟着常锐师叔去领罚吧,我再观察一下这孩子的状况,实在不行啊,只能请掌门出关了。”
名为常锐的道人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话便咽回了肚子里,只得挥袖离去,年轻道人也向白眉道人默默打了个稽首,倒退着离开了竹楼。
待到二者走远了,白眉道人缓缓转头看着床上的孩子,笑道。
“起来吧,你可是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转醒了。”
床上的杜灵柏依旧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常宁道人无奈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和,就好像学堂的先生一样。
“那我说,你听,听完再决定要不要起来一叙。”
道人顿了顿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