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经过那番劫难,小姐对我改观了许多,常央我陪她外出游玩,时间长了府里便闹出些闲话,这事老爷爷也不过多干预.小姐她人不错,所想之事讲过的话情韵如风,沁人心扉,就是爱使性子,往往一生气就对我拳脚相向,只可惜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
"大雪过后,她们家的二小姐从舅妈家回来.那晚喝了不少酒,停轿时我按惯例打发丫鬟先进门,好让自己和小姐说说贴心话,没想到二丫头和小姐长得八九分相似,迷糊间哪能辨真假,我拉着二丫头说了好多话,她也肯傻站着听我胡扯,但说些啥我真记得不真切,啊不对!我定是许诺了些什么,否则第二天她不会在姐姐面前替我说话.在那之后,我见二丫头便自觉低了一头,凡是都躲着她避着她,内心惭愧又自责,恨自己饮酒误事在小姑娘面前失态.可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我不找她,她反倒生疑,四处找人打听我的踪影.这一来二回的,事情在外人眼中就变了调,连小姐都忍不住来询问打听,我哪敢说真话,只好胡乱搪塞."
"那后来呢?"柯芷青听得入迷,忙催促二郎说下去.
"年后元宵节那天陪她们姐妹游花街,妹妹突然说姐姐你知道我喜欢谁吗?当她说那人'远在天边'的时候,我知道要完了,忙打腹稿,就等着小姐发问.可惜,小姐听完只是打呵呵,并不在意,说她就爱瞎胡闹.还没待我松口气,二丫头直接走到我跟前,当着她姐的面拉住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说道'姐,我是真喜欢他,他心中肯定也有我,假以时日我们我们会更了解彼此.'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姐姐看我的眼神就跟针似的扎得我生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二丫头不知内情缠我问话,我心想这下彻底完了,能怪得了谁,怪喝酒误事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小姐对我甚是冷淡,直白点就是厌恶,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解释.照面她不是骂我无耻就是卑鄙,始终不给我好好说话的机会.终于有一次我截住她,俩人痛痛快快的吵了一架,当时心也狠,为了气她,我故意接受二丫头的好意.护院和女儿有私情本不是件光彩事,夫人讲究门当户对,差点就要拉我去告官,二丫头替我百般求情,夫人才肯罢休,撵了我出门.当时我深受责备,在门前跪了两天两夜,在第二晚半夜,天下大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隔雨的声音,抬头瞧见小姐立于雨中,我说你快回去,着凉了可不好.她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回答当然,从始至终我爱的人都是她!话没说完她就扇了我两个耳光,要我别再说了!她骂我无耻,是个花心大萝卜,竟敢玩弄二丫头的感情,小姐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要不然我会憋死!等我把往日种种全盘托出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不知何时妹妹蹲在地上,纸伞落地,哭的梨花带雨,想来适才的话她都听见了.她姐姐要扶她,却反被推倒在地,我想过去扶住小姐,她让我滚!再后来,我就彻底没了她的消息."
"直到半个月后有人给我寄了封信,我才知道府里发生了巨变:小姐失踪!我赶到府上,里边的丫鬟告诉我,那晚二丫头知道自己在我心目中只是姐姐的替身,是多余的第三者,哭的很伤心.之后姐妹长谈,据说二丫头在凉亭长跪不起,求小姐让步,小姐因此离家出走.我找到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只交给我一封信,说小姐了解妹妹心思后,自认隔断了妹妹的姻缘,不愿继续做这种残忍的事,但将来若要面对连理事却万无这般铁石心肠,唯有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不单是她,二丫头最后也离家皈依我佛,削发为尼.而我甘愿留住这记耳光,就为有朝一日与小姐相遇,她可知我心未变,情犹在."
"'一遇程郎误终身,红花入水无人问.山鸟岂识相思子,错把寒冬报作春.',她骂我是个骗子,竟然戏弄妹妹的感情来羞辱她,她恨我恨得发狂,在信末说我如果不好好照顾二丫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就让她恨吧,我早已犯成大错,又怎有脸面见二丫头,害得人家还不够么."
"世人只知阴阳脸程二郎,个中滋味唯自知."姚七谷道.
话已至此,程二郎抚剑叹息,众人忙一通劝慰,程二郎摆手说无碍,接着说道:"可惜手腕已伤,估计今后舞剑难矣."姚七谷闻言,撸起胳膊露出当中的铁护臂,当众卸了下来,自揭伤疤道:"二郎不必失意,我这双手几乎被人砍断,多亏城东的华大夫,一梦医馆,你找到他报我名号,保准能好."姚七谷手臂上明显带着一大圈疤痕,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