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计划成功,人类文明和地球虽然被成功拯救,但世界人民对此并不感激,尤其是欧洲人民,对布鲁塞尔的那张巨大穹顶极度反感,他们将其戏称为“铁幕”(过去二十世纪冷战的代名词),让欧洲笼罩在恐怖与痛苦之中,因为要维持湮灭计划运作所消耗的资源能量巨大,据统计,穹顶一秒所消耗的能量,相当于过去布鲁塞尔人民一天所用的总电量,换句话而言,整个欧洲的电力哪怕全部供给穹顶,也未必能维持运作,还得搭上亚洲和大西洋的海上运电,才能顶得住,因此在那个能源高度计划经济的时代,处于生活水平最高的欧洲突然失去能源支撑,这相当于高速公路上赛跑的汽车突然没了汽油,欧洲的发展瞬间被拦腰折断,这让原本已经处于衰退的欧洲经济雪上加霜,此后更是一蹶不振,欧洲人们的怒火自然会迁就于“铁幕”的缔造者。
2072年2月8日,BJ某处墓园,尽管时代科技在进步,但传统的仪式依旧未发生改变,在某个墓碑前,一干人身穿黑色衣服,领带白花,在众多的画圈簇拥下鞠躬行礼,之后数名军装整齐的军人手持步枪向天开出三枪——这是国家对死者表达敬意。
赵志远也是那群鞠躬敬礼黑衣服中的一员,这样的场面对他已经毫不陌生,这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已经参加数十起葬礼,几乎是每月参加。整个葬礼过程,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哭丧着脸,以表达失去亲朋好友的悲痛之情,而唯独赵志远面无表情,他是一滴眼泪都没落下,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情绪,作为一个在这两年来见惯生死的人,他已经早已淡然,今天办葬的那位是自己多年的老同事,也是在当年参与湮灭计划的成员——这两年来参加的几乎都是这些成员的葬礼。
赵志远走流程般地参加完葬礼,慰问完死者家人便早早独自离开墓园,在墓园门口,一辆高档的公家商务车已等待多时,赵志远很自然而然地坐上后排座。
“这是报告。”旁边的白发老人递给赵志远一份用信封袋装好的报告,赵志远接过手后,看都没看直接放一边。
“你就不想知道结果?”白发老人问道。
“我早就知道结果,我那时在布鲁塞尔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嘛,江秘书长。”没错,那位白发老人正是江通,与两年前在布鲁塞尔身强力壮、说话滔滔不绝时不一样,此刻的他已是一个昏昏欲睡、毫无生气的老人,各种各样的治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精力,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颓废的老人才刚过五十不久,而这个年纪对于他个人的政治生涯而言,才刚开始跃进。
“我估计也差不多了,前两天才陪家人们看完墓地。”江通虽说带着微笑,但神情沮丧,很明显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和乐观。
“我在想,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坦白跟你讲,我不是个好官,甚至不算是个好人,热衷于权力斗争,有意无意伤害过许多人的利益,我都快忘了自己少年的模样和初心,但是直至遇见了你,面对那场灾难,我这辈子总算是做了一件让自己一生感动和骄傲的事情,我对我的结局没有任何后悔和遗憾,能以英雄死去的方式是我的梦想。”江通发自内心地微笑。
那天天气晴朗,柔和的阳光照进车窗内,打在江通身上,此刻的他看上去不过是个慈祥善目的老人,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也许这才是江通最真实的自己。
“只是可惜了他们。”江通顺着窗外悲天悯人地望向墓园,那群死者家属依旧在痛哭流涕,江通很清楚一个家族顶梁柱的离世很可能会对整个家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他们不参加那次救援行动,也许还能在家里与家人们共度欢聚时光,然而他们在清楚危险的情况下,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扑身于布鲁塞尔的拯救行动,这种舍己为人的崇高行为,国家授予他们英雄待遇是合理且责无旁贷。
“我们还欠他们一个清白。”赵志远补充道。
“调查得如何?”江通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