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巴别塔的危机就此过去,但在风平浪静十一个月后,事态发生了变化。
自那次调控率事故后,调控率虽然还能维持在高水平,但却经常有大的起伏波动,这让李航百思不得其解。
按他和林云的研究理论,正常情况下,调控率应该会稳定在一个正常的数值范围内,就好比人体的一些指标,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会稳定在正常水平,如果身体不健康那这些指标就会超出正常的范围,这也是现代医学通过各种指标来判断人体健康的逻辑,这种逻辑同样能应用于全球气候,如果将全球气候比作人的身体,那巴别塔就好比一个监测仪和调节器,给全球气候监测和调节健康。
问题是如今巴别塔的指标太不正常。不是说数值不正常,是变化规律不正常。正如人体的指标数据,健康情况下,即使有波动也不会太大,例如心跳,高低也有个限度,因为身体最害怕剧烈的变化,会进行自主调节维持稳定,气候也不例外,如果从身体健康的角度来评价全球气候,状况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时数据良好,一切正常;一时数据剧变,急转直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这就好比一个病人看起来没事,监测一切正常,下一秒突然病危,医生已经准备给他拔氧气管,然后病人突然自己站起来若无其事,这种医学奇迹医生实在无法解释,更过分的是这种状况竟还反复循环!
李航就像那位医生,巴别塔的异动快把他逼疯,这些奇怪的数据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哪怕他是这领域的开创者和泰斗,这让他更想搞清楚这奇怪背后的原因以及美国人的“帮助”,只是一直没有头绪。
直至2048年2月16日那天早晨。
那天早晨,李航如往日一样,回到办公室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数据,那天的数据并没有让李航感到任何担忧,就在他放下心来准备认真工作时,一则紧急新闻推送至他的手机。
新闻内容是某个非洲部落因成员之间的矛盾互相残杀,一夜灭族,几百人被屠戮殆尽。在巴别塔带来的和平下,还能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实在是不应该,只能归咎于单纯人为(仇杀)——这是普罗大众的想法以及官方传媒的说法。
对于远在天边,仅凭新闻了解事情状况李航理应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没有每天监测巴别塔数据。
新闻虽然是2月16日发布,但事情的发生到公布存在时间差,从新闻信息反映,这件“灭门惨案”的发生时间约在2月10日发生。
一看到2月10日这个日期,李航的心咯噔一下,不安的情绪立马涌上心头。
巧合!一定是巧合!
李航心中默念道,不断进行自我安慰,然而理智和认知无法让他对此坐视不管,他在座位上调整一下情绪,随后用电脑调阅出监测数据模型,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张类似于股票波动的曲线图,其中2048年2月10日这个时间节点是一条大涨的曲线!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李航脑海中出现,直觉告诉他,巴别塔调控率的恢复与非洲的这起“灭门惨案”脱不了干系。
李航猛然翻看过去的新闻,并与数据曲线图作比较,果不其然,每次调控率的恢复都伴随着悲剧的发生,2047年3月5日,印度某邦胡里节(洒红节)秩序混乱,出现踩踏事件,致使上百人死伤;2047年6月18日,巴西利亚市中心发生火灾,数十栋房屋被焚毁,数十人丧生;2047年8月22日,欧洲一高铁铁轨奇怪脱节,致使高铁出轨,死亡人数过百,事故原因至今仍在调查。。。。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故一旦结合调控率数据曲线图就变得十分可怕,因为它们的出现与曲线的起伏高度重合,甚至还精确到分秒!这就像一个保护机制,一旦调控率下降,世界就会发生悲剧,然后调控率重新恢复,周而复始。这让李航大为恐惧,他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好比亚当斯密所说的那只操纵市场的“手”,只是这只调控气候的“手”明显要恐怖得多。
难道,这就是调控气候的代价?李航感到一阵后怕,罪恶感瞬间遍布全身,双腿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全身犹如负重千斤般无力,不过很快,他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再往前查看数据曲线,那双罪恶的“手”消失了。
过去的调控率曲线几乎是一条平坦的直线,基本稳定在百分百的水平,即使偶有波动,也只是小幅度涨跌,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曲线并不存在与事故相关联的规律,这说明那只可怕的“手”是在调控率有问题后才出现的。
李航躺坐在座位上,憔悴至极,其实那只幕后黑手并不难猜出,毕竟一切的改变都是在伊文斯向美国人求助后出现,无论真相如何,一定与美国人脱不了干系。
难道,美国人在全球制造灾难以维持巴别塔?李航的这种假设是最能解答当前所有疑问,科学家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着实难以接受。
李航心烦气躁,不知所措,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把情况上报给气候委员会时,一通电话打来。
伊文斯!
看见来电显示这个名字,李航感到不寒而栗,要是日常接到这位得力助手的电话,李航肯定毫无压力,正常交流,然而自己刚刚发现秘密,他就致电过来,想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再想想那些事故灾难,李航感到一阵害怕。
李航调整下情绪,故作镇定地接通电话,然而自己还没开口,对方一句话直接给李航整破防。
“航,不要再调查了。”伊文斯在电话那头以哀求的语气劝说道。
李航还想装个糊涂,然而伊文斯根本不客气,开门见山表示自己清楚他在研究调控率的曲线规律,劝他迷途知返,别再研究下去。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李航在电话中沉重地问道。
电话那头没有回复,一阵沉默过后,伊文斯留下一句:“想知道真相今晚10点老地方公园见。”之后,电话传来通话结束的提示声。
李航迫不及待地传唤伊文斯,然后得知伊文斯今天请假没上班,再打电话对方已无人接听,李航瘫坐在座位上,思绪混乱,他环顾四周,感觉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被人监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恶心和害怕,他急忙请假回家休息冷静冷静。
当晚10点,夏威夷某公园。
尽管夜晚10点夏威夷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公园此时已经鸦雀无声,这跟夏威夷人的作息生活有极大关系,但这安静得离谱的氛围实在不正常,想必提前有人清场。
李航只身一人走进公园,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路,紧张得提心吊胆,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一个身影坐在椅子上,这身影李航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好友兼同僚伊文斯。
“坐吧。”伊文斯指了指对面的座椅,让对方坐下。李航坐下后颤颤巍巍,很不自在,透过那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得出伊文斯脸色凝重,很明显,他也是身不由己。
“有什么想知道的?”伊文斯问。
“曲线跟事故,究竟有什么联系?”李航问。
“如你所猜测,每次事故的发生都会使调控率回归正常,是这些事故挽救了巴别塔,挽救了世界。”
“所以,事故是你们制造的?”李航话中带着怒气,尽管他依然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