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贼贪生畏死,竟出卖同类,留之必成大患,不若由我将其吞食。”
言罢,对方直接坐于地上,双腿大开,人头中露出鸟喙,抱怨道:
“人类终归是人类,改个名字又有何异?还分什么不羡羊、和骨烂、饶把火,真是令我厌烦。”
它对这姓曾的虚伪模样甚是厌恶,此人既已做了人奸,又何必扯上遮羞布。
难道真以为改变对那些人的称呼,就能掩盖其与同类无异的事实了?
乌羽瞪了对方一眼,警告道:
“这个人类与我还有用处,你要是嘴馋,待会儿可多吃点肉,莫要再打他的注意。“
随后它话音一转,询问道:
“不是让你们出去抓人吗?怎么天还没黑就回来了?”
启阳县人口流失严重,这段时间乌羽都让手下去周边的县城打转,要是遇到落单的人类,就抓回来养着配种。
至于受伤严重的那种,直接带回来吃掉,还能省一顿口粮。
黑九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却见一只黑鸦从外面飞进来,落在木梁上。
“哇啊——哇啊——”
鸦鸣声尖锐刺耳,在场众妖却都认真倾听。
“咦?乾州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还有藩王过来占地?”黑九忍不住惊讶出声。
它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乌羽,眼珠子一转,目露凶光道:
“大王,乾州现在可是咱们的地盘,那个什么狗屁藩王敢来碍眼,要不……让我带一帮兄弟们去将人除掉?”
此话一出,场中不少黑鸦神情激动,不断煽动翅膀,纷纷附和起来。
“砰——”
一块人头骨被砸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场中霎时安静,原本兴致高昂、张牙舞爪的鸦群,皆齐齐缩紧脖子,蹲伏于地。
黑九吓得赶忙起身,站在椅子旁不敢言语。
乌羽沉声道:“近日你们无事不得出城,都老实些,等那燕王来时,我与其他道友试探此人底细。”
黑九应了一声,藏于人头中的鸟眼一转,试探道:
“大王,兄弟们的皮囊多有腐臭,是否要去城东找那和尚讨要一批?”
乌羽看了它一眼,挥手拒绝:“那老和尚有些手段,此时没必要招惹他,让姓曾的再带些人去城东转转。”
往常,那些和尚总是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挂在嘴边。
如今真到了关键时刻,且看他在那些遭遇苦难之人面前,是否能袖手旁观。
若是见死不救,那他那颗向佛之心,是否还会如磐石般坚固?
黑九闻此,发出一阵怪笑,领命转身离去。
另一边
县衙牢房内
曾县令扛着一袋沉甸甸的粟米,如负千斤般走了进来。
看守牢房的几个狱卒见状,赶忙上前想要帮忙抬东西。
“不用,几步路而已。”
曾县令摆了摆手,咬紧牙关,艰难地将麻袋安稳放置在一张长板凳上,稍作停歇后,指着牢房之中,压低声音问道:“那些孕妇还好吗?”
狱卒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将通往牢房过道的木门掀开一条缝隙,只听里面传来无数妇人此起彼伏的呜咽哭嚎声,响彻整个牢房。
透过过道上微弱的灯火,隐约可见昏暗的囚笼中,一个个妇人四肢如干柴般瘦弱,唯有肚子高高鼓起,她们或站或躺,拥挤在一起,眼神空洞麻木地望着栅栏外。
曾县令满脸愧疚,疲惫地抬手抹了把脸,本就消瘦的身躯越发佝偻,倚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老狱卒见此情形,连忙将门关严实,又默默从粮食袋子中舀出一勺粟米,准备为里面的女人熬点米粥。
场内气氛沉闷压抑。
一名年轻的狱卒不顾他人阻拦,径直走到曾县令面前,紧紧攥起拳头,神色痛苦地说道:
“大人,与其让她们这般屈辱地活着,倒不如给她们一根绳子吊死,也算落得个干净。
好好的人,却成了妖魔的盘中餐,这般活着,岂不比死了更煎熬?”
“胡闹!”
曾县令怒声呵斥,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既然大家连死都不怕,为何不能坚强地活着?她们若轻易赴死,那她们身后的父母亲人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