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插过昏暗,老人敲击着厚实的黑漆桌面,将栓着银丝的纸卷缓缓放下。烫红的烟丝飘出奇怪的味道,慢慢钻进他的鼻腔。
“呼——你是说,一个女孩用一只手就拧下了逻斯的脑袋?”
“回…回…塔卑老爷,那女人操控着红色的诡异法术,”
回话的男人跪在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灯光在他的脸上遮住一角,餐刀的尖抵住了影,一点一点地戳着他的眼睛。他口唇微颤,鼻尖渗出汗来。
“呼~我的孩子,在这,要叫我神父,不要这么紧张,神会包容你的恐惧,洗涤你颤动的内心。看你出的一身汗,去洗个澡吧……”
老人手持经本,轻点他的额头,转身离去,跪地的男人神情有些恍惚,随一位灰色长发修女的指引走进一扇铁门后,而这映入眼中的“浴室”哪里是什么浴室,滚烫的油锅里散发着一种异香,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什么香味,习惯这味道的,自是这些近身的修女,她们喜欢听那些惨叫,喜欢被炸得焦香的味道。
“神父大人,罪恶已经沐浴完毕,也请您宽恕他。”
说着,修女端上一碗热汤,上面淋着一层焦香的油脂,碗中整齐摆放的是三根炸至金黄呈虎皮状的手指,神父提起一根放入口中,像是吃薯条一般自然。
“卡塔莎,你说…这世上是什么人能够操纵红色的法术呢?”
“回神父大人,恐怕是积血术?”
“正是!我亲爱的孩子,我们有多久没见过那种污秽了?”
“距离上一次的彻血之夜已经是第8个50年了。”
修女闭上眼睛,回忆起教本上的叙述。
——血月空悬夜空,太阳拒绝升起,腥红涂满建筑与大地,那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却一尘不染,他默念着箴言,他的仆从替他用血清洗地毯,使其成为“路”。
“那个穿来穿去的小鬼貌似已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神父大人,沙利芬大人恐怕……”
“荒唐!沙利芬好歹是圣者,怎么可能被区区吸血鬼打败!现场残留的是一种很古老也极为可怕的融合魔法。算了,既然客人不懂规矩,就好好教育教育她吧。”
高墙第一烽火镇——巴斯泰尔
“新织的帆布!老油浸麻绳,结实的很!”
“新摘的树莓——”
热闹的街景属实吓了瑟柯一跳,巨大青石砖垒起的路平整坚实,两面的摊位贴得密不透风,有一可爱的女孩从他身边飞快跑过,追着试图从她手中夺回玩具的少年礼貌的从后面绕了过去,一旁不善言辞的老妇人卖力向路人挥着手揽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而在瑟柯记忆之中,从小都是与死亡相伴的,见过最热闹的也不过是冥河不死村的西部聚落,可这里,令人振奋的生气点燃着每个路人的热情,他戴好了面具,将斗篷拉的严实了一些。
“瑟柯大人?”莉莉丝有些担心
“咳…我没事莉莉丝,还以为这里应该满地的锻台和醉醺醺的老铁匠,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哈哈,瑟柯大人是第一次来到生者的城镇吧?巴斯泰尔已经是很靠边缘的城镇了,不过因为教义遵循了得,无论是经济还是秩序都还很不错。”
瑟柯没有被任何活跃吸引,与生俱来的特质使他对黑暗与死亡异常敏感,忽然,他似乎在一个难得的缝隙中闻到了什么气味,他一把拉过莉莉丝的手,向转角的巷子里走去。
“瑟~瑟柯大人?”
“嘘!看到那个男…人了么?他快死了。”
瑟柯指着到在一旁赤裸上身的男人,静静的靠在一旁。莉莉丝稍微凑近瞟了一眼,表情凝重了起来。那男人几乎瘦到骨头挣破皮肤。
“怎么会!最起码教会——”
莉莉丝停住了,她捂住了嘴低头沉思。
“你也察觉到了,恐怕问题就出现在教会上,总之,稍微给他点水吧。”
莉莉丝轻轻摇头,她走上前,轻轻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
“坏道附咒,吾之血止,终于汝身牢笼…赐予汝名,名为恩诺。”
“吼?你打算转化他?也好。”
热瑟柯向后退了两步,他盯着巷口,确保不会有人打扰。那男人嘴唇饮下血液,浑身开始颤抖,眼白血红布满,他艰难的仰起头,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面前的白发少女。
“你……不!吾主……”
“我优先将你的循环打通,维持了你的生命,血液里是一小部分常识和原始冲动,告诉我,仆从,你为何沦落至此?”
因莉莉丝只是半身,那男人只从莉莉丝的血液中汲取了部分吸血鬼的常识和意念,不过足矣救了他的命。
“吾主,他们…没办法,我已经缴纳不起身税了,蕾贝塔,我的女儿,他们向我的女儿讨三枚金币的身税,我明明已经凑够了两枚!!”
莉莉丝有些疑惑,在她的所学知识里,身税这种说法即新奇又陌生。
“身税?那是什么东西?”
“主人,您是…您是?!殿下?”
男人慢慢从莉莉丝的血液中获得了共识的知识,当他知晓了莉莉丝的身份后,他彻底瘫软下来,泪水流成了河。
“我现在不是什么殿下了,罗格菲塔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莉莉丝,这位是你的主君,死亡的代行者,瑟柯鲁德大人,是他救了你,感恩戴德吧。”
男人不敢盯着瑟柯的面具,只是一个劲的在地面上磕首。
“好了,眷属的名字不是白给的,听着,哪怕是半身的纯血,你的位阶也足够的高,不吸嗜血液,也足够你行动一阵子,但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君主尽管吩咐!”
男人把头深深贴紧地面。
“身税的事,你知道多少?”
“回吾主君,身税,是塔卑神父的旨意,生者均要向神奉献,才得以避免死亡。”
“呵,避免死亡?死亡如何避免?”
瑟柯感觉有些不对劲,气得笑了出来。
“小的也不清楚,但确实,自从塔卑神父成为了巴斯泰尔的主持人,遍要求所有的人将收益的一半作为身税,而他也的确会保证不会有人死亡。”
“嗯?不会死?”
“是的,塔卑神父是十三圣者之一,拥有这种能力。”
瑟柯转过身去,心想这神父也许和沙利芬大致是一个类型。
“恩诺,你要时刻记住,你已经是一位死人了,不应该随便再插手生者的事,你去打探一下,神父是如何在这座城市里立下威望的,城主那边发生了什么?”
瑟柯转过身去,对于莉莉丝的做法他释然了许多,如果一个人含着挂念而死,恐怕多数是要成为幽尸的。这就像是水满了从容器中溢出来一样简单,但奇怪的是,一直有人在将容器的容量降低。
“莉莉丝,我们回旅馆吧,拉尔大概也该从公会那里回来了。”
从巷子离开后,二人一路谨慎,来到了那个守卫推荐的旅馆。瑟柯心里很清楚,那个守卫有着很强的情报网,按着推荐走,总不会引起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守卫大哥所说无异,甚至老板娘的名字就是用来给旅馆命名。
“喂喂喂,不准把泥土带进店,美亚,给他们双拖鞋。臭乡下的,我听老格斯说了,你们一来就砍下了戈林的人头,了不起啊,他可是咱们城出了名的恶霸,仗着截胡了落魄的城卫队,哼,真是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