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老婆婆才起身朝她走来。
“小姑娘,走吧,老婆子我带你回家。看你这副样子也知道定是在哪家主子那里受了委屈,老婆子家里虽然没有当时粮食,但是药管够!”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李霜婵搀扶起来。
李霜婵这才发现,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老人家竟有那么大的力气,像拎小鸡一样拎她起来,听她说话也丝毫不喘:“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夫,还是女大夫呢!当时很多男大夫不服气,天天上门来找我的麻烦,有的人甚至背后使绊子,非要证明我的方子对病情没有帮助,这些人里就有我那入土的老头子……”
一路上,李霜婵听了非常非常多的关于老婆婆和她老头子之间的爱恨情仇,甚至可以说的相爱相杀——没事两个人就用互相下毒来验证对方最近的医术是否有提高!
结果就是最后一次,她的老头子给隔壁生病的林家婆娘多说了一句话,老婆婆就气地拿了新研发的毒药出来,结果药量没控制好,将她的老头子给药倒了!
“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夫妻之间要的是相互搀扶,而不是老想着要赢对方一筹,老婆子我后悔了大半辈子,也于事无补!”
听着老婆婆那般痛的领悟,李霜婵乖巧地点头道:“我记下了!”
其实她心里早已被娘亲的教导先入为主:女人嘛,就是要能做主,否则男人犯浑了,吃苦的可就是女人!不能让你做主的男人,不要也罢!
所以在李霜婵的印象里,李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娘亲做决定,哪怕爹爹要出去应酬,也会先问一遍娘亲的意思。而且爹爹在众多商友面前颇为得意:你们看你们这些年要出门,你们夫人可还会管你?我家珠珠可是要等我回家的!
此时的李霜婵不认为自己在敷衍老婆婆,也不是她觉得自己此时需要老婆婆的医治才说的违心话,而是她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的一切过往造就了今日的一切,认可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看李霜婵乖巧模样,老婆婆更加心花怒放了:“可算是遇到一个懂事的女娃娃了!能听得进去话,多难得!放心,你身上这些皮肉伤就交给老婆子我,一定把你治成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
“谢谢老婆婆!”李霜婵躺到床上后就一动不想动,刚才一路颠簸她都在咬牙坚持,好不容易躺到松软的床上,终于可以缓缓,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老婆婆端来一盆热水,还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来给李霜婵擦洗,擦完一遍,她就又笑了:“哟,还是个小美人儿呢!就是你这额前的疤有些碍眼,不过不要紧,在我老婆子的眼里,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额前的疤是那夜跪在地上朝项知府磕头磕出来的,结痂后就留下了疤痕,平日里娘亲会给她用美颜膏遮掩,娘亲没了以后,她便没心思再去理会疤不疤的,反正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都不在了。
“谢谢老婆婆!”
“嗐,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做什么,我老婆子这把年纪,若是还能再救治人,我求之不得呢!”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拭李霜婵手臂上的泥水,渐渐地手臂上的青红交织的淤青就显露出来。
“哎哟,真真是让你受苦了。那些人怎么能如此狠心,对一个女娃娃下这么重的手?要是我年轻个十岁,一定去他家里下点毒药,把他给毒地七窍流血。”老婆婆嘴里骂个不停,下手却更轻了。
即使被碰触到的地方很痛,李霜婵的心里却是暖暖的,老婆婆是自从母亲离开后,少有的对自己心怀善意的人。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放下毛巾,眼里满是心疼地看着她。
“李霜婵。”李霜婵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忍着痛轻轻应了一声,可能是她受伤太重,也可能是被大雨淋了一场,她对周围的感觉渐渐地不那么真切起来。
以至于老婆婆的絮叨她无力再回应。
“名字还怪好听的,想来也不会有普通人家,能给女儿取这名好听的名字,应该是家道中落了吧?应该是,也难怪细皮嫩肉的,就是一道疤没治好,哎,可怜的孩子,以后我就叫你婵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