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被烧得火光冲天,烧得半天通红,也烧得噼里啪啦,还有宅子外面远远地围了一圈人,他们有窃窃私语的,也有大声责骂指指点点的。
宅子的花园里未被火势殃及,一群卫兵将一家三口围在地上。
“李川柏,你私吞赈灾粮,又暗中哄抬粮价,使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你此等行径与草菅人命有何不同?”
“项伯伯,不是我爹爹……”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李川柏,若是今日不办你,本官如何对得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如何对得起我的百姓?”
“项伯伯,真的不是我爹爹,是陈家……”她在地上一直磕头,额前的痛撕心裂肺也没收半分力度,地上沾的血越来越多,身后的冲天火光下,映得地上那块血色好像更加张扬。
“霜儿,不用求他!这本就是他与陈家联手设下的局……”
“项伯伯,您和爹爹是多年好友,您相信爹爹,他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任她求情求地声音沙哑,磕头磕地血肉模糊,她依然只能和娘亲一起眼睁睁看着爹爹被带走。
火光下,李霜婵清楚地看到,爹爹被押住的那一刻,她从小叫到大的项伯伯,也就是良安城的知府大人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得逞。
这一夜是李霜婵心里无法愈合的痛,爹爹的衣袖,任她如何抓也抓不住,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她禁锢在疼痛里,她一抬头,是另一个还将她牢牢困住的画面——
以前的街坊邻居,他们围住她和娘亲指指点点,言语恶毒,表情狰狞,就差把她们母女生吞活剥。气愤不过,她便学着娘亲的样子,叉着腰跟他们骂地唾沫横飞。
娘亲教导过:“与其要花力气跟他们解释我们李家是被陷害的,还不如挺直腰杆跟他们骂上几个回合来德痛快。”
确实,骂架很痛快,只要她们气势上不示弱,她们就不会输,骂久了他们自然就一一散去,她和娘亲回去后哈哈大笑,笑地眼泪直流。
李霜婵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眼泪都没有这几天流得多,白天忍不住时会躲着娘亲哭,晚上在被子里也会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爹爹被流放的那天,她哭地几乎要昏过去,但还是听到爹爹的再三叮嘱——
“珠珠,一定不要再追究赈灾粮的事情,就让我的结局来终结这件荒唐的事,如今你们娘两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还有你,霜儿,切记不要任性,跟着你娘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让爹爹安心!”
“爹爹,女儿不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你?”
“好女儿,爹爹希望你永远不要懂,你跟着娘亲远走高飞,要学着和娘亲互相照顾,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爹爹,我不想你走……”
这一次,她抓爹爹的手还是落了空,爹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娘亲牵着她的手,站到李宅的院子里,她才回神,这里早已被烧得只剩残垣,里面所有值钱的珠宝字画全部付之一炬。
“霜儿,记住这里的一切,我们迟早要回来的!”
“可是爹爹……”
“你爹爹是被冤的,我一定要还他清白!”
这一刻,李霜婵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她定了定心神,道:“一定要给爹爹一个清白。”
从小,娘亲就是一个不同与其他人的女子,她豪放又细腻,能跟人骂最激烈的架,也会煲最耗时最美味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