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数千字写下。
桃白白琢磨郑光明快回来了,将笔墨收起来,铺好床,在床上打坐。
不多时,门被推开,人还没进来,郑光明就张嘴问:“小子,你挺能跑啊。”
“我一个人待的无聊。”
“你跟着我?”
“你觉得我傻啊,我哪追得上你。”
郑光明挠挠头:“也是。这架势是打算早早睡了?不聊几句了?——行吧,睡吧,我明天也有事。”
这一天夜里,睡梦中的初小药忽然发病。
她浑身盗汗,抖簌如同筛糠,神志不清,高烧不退。
她被裹在一张巨大的温暖的狐皮毯子之中,惨白的小脸上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嘴中迷迷糊糊地一直喊好冷好冷。
初馥逍一脸疲惫,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很是苦闷。
妻子蔡虹坐在床边,握着初小药的小手,试图传达给初小药一些力量和信息。
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小药,你一定要坚持住。
很显然,这样的画面已经出现不止一次。两个人已不复初次见小药发病时那般手忙脚乱。
你永远不知道黎明和黑夜哪一个会先到来。无力抵抗,只有陪伴。
门客、婢女守在一边,众人都是心事重重。
蔡虹一直拿毛巾帮初小药擦汗,脸上挂着泪珠。
虽已进入夏天,但厅中的火炉却轰轰轰燃个不停,屋里几人都穿得很单薄,不停发汗,热得不行。
初馥逍一边吩咐外头的仆人加火,一边对门客说:“你要是热,就出去透透气。”
门客不说话,站在场间没动。
蔡虹一边从婢女手中的铜盆中拿出热毛巾,一边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什么小药的命这么苦?”
话语中颇多怨气,初馥逍不想搭茬,只是说:“耐心等等。快了,蓝蝉就快回来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初馥逍眼神闪躲,话语中对自己诸多不满:“那还能怎么样?”
“初馥逍,多少年过来了,你不能修炼我认了,家门衰落我也认了,我跟你我不后悔。但我后悔生了小药。你不应该瞒着我的。”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初馥逍低声说。
门客却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道:“去了九中宫,一定会有办法。”
蔡虹通红的眼睛再次流下眼泪:“她这病犯得越来越频繁,今年已经第二次了,我真怕她这一睡着,就永远睡着了。我真的怕。”
“哎。”初馥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憋着无数委屈,“是好是坏,都是孩子的命。”
“命?她的命是我们给的。你不信命的。”
“那也得低头。这个病已经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蓝蝉从九中宫退下来,就是为了给孩子挣一些医药费。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初馥逍非常无奈。
“我们不能总靠蓝蝉。这条路都快走到头了,你就这么看下去吗?现成的办法你不用,不试一试怎么行?”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尝试。”
就在这时,初小药忽然大口呼吸起来,面色潮红,表情非常痛苦。
她紧紧抓着床单,床单在她手中变了形,拧成一股绳。
初馥逍和蔡虹紧张起来,走到床前,不断呼唤小药的名字,试图让她在病痛中保持清醒。
门客看情况紧急,连忙说:“要不我去请郑仙人?”
初馥逍眼睛一亮:“快去快去!”
门客出了门,提了一盏灯,连夜向郑光明所在客栈赶来。
门客离开不久。
月明星稀,冷冷清清。
在炉火一声声哔哔啵啵的喧嚣声中。
空旷的院子里,一道不规则黑影忽然从门外一棵大树根部蔓延而出,像一团黑漆漆的污水,像一个有知觉的幽灵,钻进狭窄门缝,顺着墙面缓缓攀爬上升。
屋子里烛火闪烁,黑影的身形也随着摇曳不定。
然后它贴在墙上,身形扭曲,像一个没有四肢和骨头的怪人,软软的面面的,又像一张贴在墙上的黑色纸片。
诡异的是,黑影中忽然翻出一对白色眼眸,瞳孔处夹杂着些许血丝,定定望向床上的初小药。
初馥逍、蔡虹和仆人都沉浸在初小药病痛的悲伤中,偶有交流之音传出。
谁都没有发现这道恐怖的黑影。
但闭着眼睛熟睡中的初小药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紧紧抱住手臂,更加剧了病情。
黑影逗留了一会儿,眼睛咕噜噜一转,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后咧开嘴一笑,里面是一排锯齿般的尖牙。
随后逐渐淡去,消失不见。
另一边,门客牵了一匹马,一路狂奔,直奔郑光明所在的客栈。
他向店家打问郑光明下榻之处,店家嘴还挺严,不肯告知。
睡眠中的郑光明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探头向楼栏外望去。
那边门客和店家正在争辩。
“怎么了?”郑光明认出了门客。
门客一拱手:“郑仙人!我家小主人病发,主上想请你过去看一看。”
“很严重吗?”郑光明念叨过后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定是刚才睡得太死,脑子不太清醒,“知道了,你去吧。”
郑光明回头去拿衣服,却发现桃白白两眼发亮的看着他,没好气地说:“睡你的觉!”
他边走边套外套,身形一晃,便离开了客栈。
那一边,门客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觉得有一阵风经过,再看时,郑光明的身影已在门外数十步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