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木偶戏一样，保罗想，它站在“木偶”的身后。他恍惚回忆起五年前那个没有任何正常人的马戏团的一场诡异表演，以及始终坐在那里看着表演露出欣慰笑容的莫里斯……

“或者，保罗……”它轻声呼唤，“你想看看吗？祂的另一部分，你们的噩梦与庇护，你们的痛苦与希望，它就在我这里……所以，继承亚历山大?波特兰之业的保罗，伸出手来吧，像无数次你在梦中所见的那样，将它捧在手心，就像捧着一只白鸽——我会帮助你。这样，今天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去……”

爱德华的心脏跳动着，在他的耳边发出熟悉怦怦声，渐渐地，一个覆盖着洁白羽毛的东西出现在他的面前，它跳动着，发出有力的怦怦声，羽毛翕动，隐约可以看见蠕动的黑色……

保罗觉得它无比的亲切，就像联系着他与父亲和兄弟姐妹们的诅咒，爸爸温暖新鲜的血肉……

于是，他仰起头来，对着它伸出手，爱德华确实倒在了他的身上，但他是那样的轻巧，像一张轻飘飘的纸……快了，就快了，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它了！……

“德拉斯先生，我有些意外。”神甫突然开口，“您竟然会选择让自己的学生沉睡，而不是与我们一同见证仪式。”

那个张着羽毛的东西消失了，他与爱德华的身体一起向前倒去，但是莫里斯扶住了他们。和那具看起来瘦削的身体完全不同，莫里斯?文森可以轻松用一只胳膊稳住两个即将摔倒的成年男性，也可以用一只手捏碎骨头……

它用另一只手仿佛是安抚般地揉了揉保罗的头，然后把爱德华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安顿好，接着转身抿着嘴地对神甫笑了笑，看着那双柔和的灰眼睛，叹了口气：“您竟然会感到意外？我以为这些事在您看见我们的时候就早已看明白了。威廉一直想让他成长，毕竟他不适合就那样死亡。但我只想先保护好他，他不需要知道什么，也不需要理解什么，不用有多么强大，只要自保就可以。威廉一向是个实用主义，可我更注重情感——威廉把他交给了我，我也选择了他。既然如此，我就应当保护好他……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灵魂，一位难得的知己，我想，这就是那位伟大存在赐给的礼物吧。”

神甫微笑着，眼中闪烁，右先点了下额头，再点胸膛、后点左肩及右肩，画了一个小十字：“赞美太初之神，万王之王，万主之主，我们的天父，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感谢您化身为光明，赐我们阳光雨露，也赐我们知识与智慧。感谢您的光辉庇佑此地，使灾厄、死亡与黑暗不至于降临，也使我们学会牺牲与爱人的美德。感谢您拣选了我，让我在您的祝福下行善事。感谢您庇护我们，用您的血洗去我们的罪恶。主啊，荣耀、国度、权柄都将归于您，直到永远……”

莫里斯也一脸虔诚地低下头，双手合十，嘴唇一张一合，默念着什么。

保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快了，就快了，很快他就能去做那件他一直期待着的一直想要去做的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和莫里斯?文森保持距离，哪怕它的到来是父亲的意思。否则，他会死。

于是保罗在神甫的祈祷结束后立刻提出忏悔室旁有一个休息的小房间，扶着爱德华离开了。

“我真的感谢您，神甫。”黯淡无神的灰蓝色眼睛盯着神甫，“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保罗会怎么样，我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抱歉，我的状态实在不好，我对他……特别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除了我这个恶魔，只有他——哦，他本身既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我想……”

“我知道，这是神赋予您的使命。可我也和您一样，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德拉斯先生，至少他目前不能死。纪尧姆（威廉）告诉我，他的生命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我知道您并不是单纯地对保罗充满恶意，而是考虑到了他应尽的职责和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安息与宁静。无论保罗是否接受祂的遗物，他都依然是主所拣选的孩子，因为主本就是我们的父。只可惜现在的他几乎不可能承受得住一位天使的遗物。”

“是的。即使承受住了，保罗也不会存在了。但同时，只要最后一灾提前结束，一切就结束了，在灾难下一次开始前，末日就来临了。

“现在，请容许我告辞。”

恶魔对着波特兰神甫鞠了一躬，随后就化为一片被阴影覆盖的融入脚下的黑影离开了。

神甫依旧微笑着，他闭上眼睛，听见了从教堂外传来的蛙叫声，就像三十年前刚来的这里的他站在威廉?德雷克身边听到的那样。伴随着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和空气中的血腥，一只只流脓的腐烂的死青蛙从河里跳了出来，这一带除了教堂几乎到处都是青蛙。教堂就像被它们包围了一样……

是的，他记得很清楚，如果不去完成那些事的话，还会有更多的灾难来临，直到人们的第一个孩子死去……

唯有死亡和牺牲才能终止这场诅咒。

*与埃及十灾的前三灾（血水灾、青蛙灾、虱子灾）有关，顺便一提，剩下的七灾是苍蝇灾、畜疫灾、泡疮灾、冰雹灾、蝗灾、黑暗之灾、长子灾。

*《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主角

*希腊Hell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