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叠嶂的山岭,宛如一头头匍匐着的巨兽,准备着伺机而动。
长啸声从山上吼出,惊起无数的椋鸟朝大山深处掠去,椋鸟飞过的山涧、山壑之中,有一座座古老的建筑。
无双宗,是方原百里之内最大宗派,这里也是每个少年少女的梦想。
在一边,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闭息养神,中间,十五六岁的练着剑法,十七八岁的则全身被淡金色的光所包围着。
至于十二三岁的稚气少年,在树荫下朗诵。
朗诵一会儿,一个稚嫩的少年眨巴着黑亮亮的大眼睛,问道:“先生,什么是意?”
胡子发白,带着一副老花镜的老人举起戒尺,在少年的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意讲过多少次了。”指着少年身旁的少女道:“尔等来告之!”
少女嗔笑道:“意就是我们的思想,思想越强大,意就越强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是笨蛋!”
少年朝少女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少女哼了一声,坐回了地上,少年又转过脸摸着头:“可我还是不懂!到底什么才是意?”
教书先生握尺的手负于背后,徘徊几步:“这意,便是尔等看不见,听不见,却能真真实实感觉到的存在。”竖起二指朝着头顶摇摆:“尔等可看见天上的椋鸟,其双翼对于吾等便是意,若是给予尔等一双翅膀,尔等可否愿飞翔?”
几个少年摇摇头。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汝子不可教也!”
一群少年摇头晃脑,笑朗道:“粪土之墙不可朽也!”
“嘿,哪学来的嘴皮子,看吾不打尔等!”教书先生抡起了袖子,作开打姿势,少年们哄堂而散。
离这不远处,有间茅草屋,是少年们为了逃避先生的戒尺,而常来地方。
但是现在,茅草屋外一地的鲜血,少年们惊恐逃开。
“还嘴硬不嘴硬,敢偷看本少爷练功!”随之响起了拳打脚踢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哀嚎声。
“臭乞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又是一阵阵哀嚎。
蜷缩在角落里,一个穿着邋遢的少年浑身染着血,大口喘着气,他沾满泥水的脸上,有着一双无比空明的眼睛,他死死盯着面前五个人。
他打不过他们,只是因为,他是个乞丐,而这里的人,无不是富家公子,天资聪慧之人,他一个乞丐,凭什么能进这里?
“放开我来!”提着剑的少年,来到乞丐少年的面前,扯着乞丐的头发,恶狠狠道:“别以为你进了无双宗,别人就不敢动你了,告诉你,少爷我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乞丐少年迷惑不已,他很是不解,为何偏偏自己要遭受这种重罪?
他刚想解释,提剑少年狠狠将乞丐的脸,对着石墙碰了过去,一时间乞丐口鼻喷血。
“跟这乞丐说什么废话,赶紧宰了!”另一个少年眼睛躲闪,时不时张望着门外。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放过他,我记得你们一会儿是要去取剑吧?”拿剑少年冷笑一声,他的笑,让乞丐不禁往后缩了缩,少年一把将乞丐抓了回来,笑道:“干脆就拿这小子祭剑吧!”
“祭剑?好啊!正有此意!”几个少年哈哈大笑,他们看乞丐时,将他当做待宰的羔羊。
所谓祭剑,便是将人或兽的血液浸入到剑中,这样而成的剑,必定比寻常的剑要坚实、锋利的多,这人跟兽的灵魂会进入到剑中,但若是剑断,人或兽就会魂飞魄散。
通常祭剑都是用兽来替代,只有那种邪门歪派才会用活人来祭剑。
乞丐少年自然懂,他是个乞丐,讨多了,听得也多了。
乞丐少年脸上泛起惧怕之意,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魂魄消散于天地间。
如果可以再选择的话,他宁愿不来无双宗。
乞丐少年咬着牙,他的眼睛左右张望,他将注意力放在面前少年的剑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尽!
乞丐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带剑少年冲去,他抢过了剑。
“好小子,竟然敢反抗!”被夺了剑的少年反应过来,正要拿脚去踹他,但是注意到乞丐少年的动作时,他竟然大笑起来:“看啊,这小子拿着剑鞘,是要……要自尽啊!啊哈哈……”
周围的人见到,皆捧腹大笑。
乞丐少年拔不出剑,他力气已经快用完了,他只能用剑鞘捅着自己,只有自己死,才是唯一的办法。
可如今,他却想死也死不了。
最后一丝力气散尽,乞丐少年软绵绵躺在地上。
他的眼神呆滞,直盯着某个方向,嘴角的鲜血流淌而出,一副十分凄厉的画面。
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一个很慈爱的人,也是跟他相依为命的老乞丐,他们穷,他们饿,但也安好。
然而那一天,眼看就能吃到肥美的鸡腿了。
一个无双宗的弟子突然出现,他嫌乞丐肮脏,便当着乞丐少年的面,鞭杀了乞丐少年唯一的亲人。
乞丐少年将此仇暗暗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他会亲手报仇,而他进入无双宗,就是他复仇的第一步,然而这第一步还没踏出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凌阳,我的孙儿,不要死,活下去,你还有事情要去做,你的家族,丹阳阁,凌家……”老乞丐临死前的话,在凌阳的身旁不断响起,是的,他不能死,但是现在的他不得不死!
凌阳像个死人一样,被带剑少年提了起来,血从凌阳身上不断滴落。
“走,带去祭剑!”
少年们哈哈大笑,大步走出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