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闪烁的炽白灯光下,程启嘴角带笑,语气平缓,但每个字却像钉子一样强而有力。
韩秀珍有种错觉,她感觉自己儿子‘特别稳’,像小汽车一样四平八稳,让人觉得再多说话就是一种错。
“嗯行,如果处理不了记得跟我说。真是王八蛋玩意儿,竟然欺负到我儿子头上了!”韩秀珍骂骂咧咧着离开房间。
韩秀珍回了自己房间,表情奇怪、惊异。
“万里啊,你不知道,我感觉咱儿子真的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咋的了,一惊一乍的?”
“他竟然把房间收拾了!被罩被单枕头套全换了,地面锃亮!”
“估计这次戳的窟窿不小,现在正使劲表现呢。你就等接下来的暴风雨吧。”
程万里始终不认为程启改过自新了。
“你都不能盼点好的,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眼见韩秀珍眼里藏刀,程万里赶紧又问:“你问他关于那什么保护费的事儿了没?”
“问了,你晓得他说的啥吗?咳咳。”韩秀珍清了清嗓子,佯装着程启的模样把程启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我感觉小启真不一样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脑子里想的是啥!错觉,睡了吧。”
“你没良心的,娃都不管了。”
……
寒冬腊月,早上五点的万登县一片漆黑。
柏油路两边的干枝上挂着白霜,路上不知谁泼的水也成了光溜的冰片,骑车的和走路的稍不留神就得摔上一跤。
街道冷清清的,但程记粥铺却火热的一片。
程启五点多起床,帮父母和面、榨豆浆、煮汤倒胡辣汤。
随着朝阳初升,随着枝头白霜渐渐化开,冷清街道也热闹起来了。
九点半,早餐忙活劲儿已经过去,程启管韩秀珍要两块钱买文具,韩秀珍心情不错直接拿五块钱让他随便买。
精挑细选了个文具套盒,盒里有橡皮擦、铅笔和各色水笔。
抱着文具盒正准备到对面粮油铺登门道歉时,张玲却穿着小红棉袄先过来了。
女生发育的早,13岁的张玲已经一米六五了,亭亭玉立。
红棉袄臃肿,土气,可穿在张玲身上却像那初升的朝阳一样,带着无限的青春活力。
“咦,玲玲来了,吃早饭没啊,给你弄碗胡辣汤喝。”
“不了韩姨,我给程启送本书就走啦。”
张玲在长辈面前表现的是个热情阳光的乖乖女,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大眼睛弯的像月牙,很亲切。
但一转头,看向程启时她的笑便变成了凶巴巴的瞪眼,眼睛里仿佛在说:我的橡皮擦呢!
直到程启拍了拍桌上的文具套盒,她才傲娇的扬起了头,眼睛里仿佛又在说:这才差不多
“喏,你的书。嗯,关于你问的抢劫之类的,在386页,我帮你凹了角了。”
张玲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本《法律新编》,然后打开程启买的文具套盒,小心的拿起了里边的一块橡皮擦,随后又合上:“只要一块橡皮,我走啦。”
她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韩秀珍说留她喝碗胡辣汤,她说家里得忙回头再喝。那熟练招呼的模样像做了十几年的生意。
“张玲这姑娘真好。大大方方的,又勤劳又上进,唉,谁以后娶了这姑娘真得幸福死。”
程启莫名熟悉,本能的想回‘弓腰驼背谁要她’,但话到嘴边又给塞回嗓子眼里了。
他没资格评价,因为上大学后的张玲偶尔回来,挺胸收腹,俏如蔷薇。大学毕业后她就再也不是万登县人了,她是骄傲的在京州扎根的京人!
程启把《法律新编》翻到386页,上边复述着关于‘抢劫’的定罪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