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哪里工作？”
“是周三的电影院呢。”一边翻开册子，叶白一边回道。
“哎呀，真是忙碌呢，不过只是天赋金的话，也不用这么急着还清吧？”
“时间不等人呢。”一旁沉默着的羽生叶黑开口。
“果然……”叶白的手指落在洁白的纸面上，在那里，是冬都洋子的名字。
然后她拿起笔，在下面写上了羽生叶黑的名字，名字后面还缀上了“病假”的字样。
“这次就写上叶黑的名字吧。”
羽生叶黑点头，她从口袋里拿出在医务室里写下的字据递到了门卫大叔的手中。
“生病了吗？”门卫大叔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即使是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啊。”
没有回答，在写下名字后，将记名册递回去的羽生叶白只是反问。
“话说，大叔的天赋金是什么时候还清的？”
“唔——”门卫大叔的面色一僵，接着那张沧桑的脸就挂上了苦色，看起来皱巴巴的。
“大概，是在三年前吧……”
“含糊不清呢。”一旁的羽生叶黑如此评价。
“啊，抱歉……”看着愈发尴尬的的大叔，羽生叶白连忙抓住了妹妹的手，走出校园。
“只要能够还清就已经很厉害了呢，大叔，继续加油吧。”
叹了一口气，向那两个女孩挥了挥手，门卫大叔戴上虚拟眼镜，继续沉浸在虚拟社区之中，他还有一场“梦”没有做完呢。
……
再次站在那条黑洞洞的隧道前，冬都洋子依旧有些犹豫。
但不同的是，她这次很清楚这个隧道后有什么，那栋阴森的洋馆，以及那个……她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的男人。
——他或许也不是人呢……
少女被这个莫名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抬脚踢飞了路边的易拉罐，然后自暴自弃地钻进了那截隧道之中。
不过幸运的是，隧道中并不止她一个人，但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还要两说。
穿着荧黄色的全身防护服，那副半透明的呼吸面罩后只能看到一张朦胧不清的脸，因为看不清面孔，穿成这样的家伙实在很难和人正常打交道。
但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个优点，因为他们不常和活人交流，他们是清道夫，工作就是处理那些死掉的人留在世界的痕迹。
在隧道中途的一角，两个身穿制服的清道夫此时正蹲在一个靠在墙边倒地不起的男人身边，大概是因为这里实在偏僻，少有人经过，所以连护栏都没有摆放。
从一旁小心经过，冬都洋子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与呕吐物的难言味道。
发现了路过的行人，其中一个清道夫起身挡住了男人的尸体，弯腰向她致歉。
一边摇头摆手，冬都洋子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
“花屋？”同伴唤了一声，从呼吸面罩后传出来的声音低沉而模糊。
“没什么……”回过头，花屋艳来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旁，蹲下，继续为他擦拭留在衣服上的呕吐物。
“我说……没有这个必要吧。”尽管如此说着，一旁的同伴还是向她递过来了一条崭新的毛巾。
“不——”更换了毛巾，花屋艳继续着擦拭，从面罩下传来的声音却十分认真。“就算这样死掉，他也想要体面的离开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一旁的同伴拿起从男人身上找到的身份证明，将其放到终端上扫描。“之后与亲属沟通的时候也要拜托你了。”
“嗯，就让我来吧。”
沿着幽深的隧道继续前行，刚刚见到的景象让冬都洋子有些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如此临近死亡现场。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路边突然看到了一只死掉的动物一样，那种超出预期的，明确见证了一个生命离去的心情有些微妙。
看着死者留下的遗骸，生者会不自觉地想象对方生前的模样，而那种想象与现实的割裂是否就是生命恐惧死亡的原因呢？
冬都洋子忽然摇了摇头。
不，将一只小动物与人作比较还是太过轻浮了。人还有作为社会性动物留下的人际关系，死亡并不会带走这些，这需要生者来面对。
而这也是她在校园中经历了那些遭遇也没有放弃的原因，她不想让那个不靠谱的女人见证自己的离去。
虽然那个女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并不像母女，反而更像是姐妹就是了。
怀着杂乱的念头，少女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见到了隧道另一头的光芒。
但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步伐缓缓停在了隧道的阴影之中。
前方并没有她记忆中一望无际的绿野，也没有那座阴森的洋馆，不知不觉的，她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请让一让小姐。”
没有反应过来的冬都洋子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撞了一下，离开了隧道的阴影。
然后，不属于隧道中的嘈杂声响就一股脑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这其中有喧哗的鼓声、也有悠扬的小号和低沉的上低音号声，一齐在人潮喧闹声的短暂主导下演奏着。
身后的原本空洞的隧道此时正不断涌出人潮，踏着方阵的乐队在飘散的礼花中前行，一排排仿佛数不清的瑰丽花车在人们的簇拥下从隧道中驶出。
——戴着红色礼帽的鼠人在敲锣打鼓，同时也在摇晃着自己肥硕的身体，尽情舞蹈着。
——伸展着畸长的脖子，有着长颈鹿头颅的高大女人身穿红色长裙，她站在花车上向街道两侧的人潮挥手，不时从花篮里抛洒着花瓣。
——花车下的古怪结构，一只只身穿西装的猪人骑行着没有轮子的车架，为花车的行驶提供着动力。
——天空上漂浮着空艇与数量众多的热气球，无数闪烁着彩光的彩片礼花从上面被抛下，构成了雨幕一样的奇景。
冬都洋子被人潮推搡到了街道的边缘，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消化着这场从无到有的“闹剧”。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使用M-Buoy，但眼前的这些……
“今天是崭新的一天！各位，欢迎来到大都汇——在这里，我要感谢董事会！感谢高塔！以及赞美太阳！自从某个混蛋的罢工之后，我终于可以迎接属于我的假期了！”
黄铜扩音管中，冬都洋子再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播报声，就和她第一次来到大都汇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