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疑听完心下稍安,大抵是沾染了些血色的脏污。
九疑见他个头只到她下巴还是个小孩子,倒也不必避嫌,伸手便扶了上去准备送他回去。
季春的夜太凉,九疑打了个激灵,道:“我叫桑九疑,你叫什么名字。”
“姓郑,名无。”郑无的音色充满了稚气,语调却不似孩子般活泼,说完便单手拢了拢九疑搭在他肩上的比甲。
说了会儿话九疑才注意到郑无的衣衫很单薄,她便是再不懂也能看出郑无在这府里的处境并不好。
郑无侧首望了眼身侧,面前少女并不像这府里的姑娘婢女般纤细,似乎不是当地人,但那双眸子清亮澄净不染尘埃。
几息后,郑无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九疑垂眸时瞧见郑无拢着衣衫的手攥的很紧,就连步伐也似有恙般不太稳当。
“你还好么,要不歇歇再走。”
郑无住了脚,将肩头的比甲取下双手捧着递给九疑:“姐姐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郑无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九疑听得并不真切,待看清他面上神情无异时只当自己听错了。
九疑将比甲展开再次搭在他肩上,展颜道:“你穿的太少啦,下回多穿点再还给我,我就住在五夫人院儿......”
忽的想到郑无去找她实在不便,让姨母院儿里的人瞧见又是麻烦事,于是便托着郑无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还是我和云霞送你回去吧。”
九疑说完几人便不紧不慢地往俞府后宅东路外缘位置一溜低矮排院走去。
若不是九疑亲眼见着,她都不敢想象俞家这样的世家,宅子里竟有这样简陋的地方。
听郑无说,这处排院除了他还住了好几户来投靠俞府的人,有故交遗孀,也有亲眷遗孤,郑无少失怙恃,便是故交遗孤。
他本想将比甲还给九疑,但在递给九疑时发现衣衫下摆被他弄污了,只遮掩着说过几日再还给九疑。
九疑离开排院百步远才面带疑虑问云霞:“咱们刚见到小郑无时明明只有一点血污,他转身后太暗我没看太清,怎地隐约瞧见多了好些血呢。”
云霞的视线一直在九疑身上,并未多瞧。
“啊?应该没有吧。”
九疑没再继续想这件事,与云霞紧紧贴着回了五夫人院儿里。
俞府太大,一路回来已过了好一会儿,姨母院里的灯还亮着,好似并未发现她离开了一小会儿,又兴许是丫鬟婆子没有通传。
翌日,九疑遵从昨晚姨母的教导按时去她房中请安,但伺候姨母的丫鬟说姨母还未从上房老夫人房里回来。
九疑只得坐在外间候着,纵是不刻意去听也能听见门外仆婢的说话声,说俞氏族学今日旬休,姨母唯一的孩子她的表哥俞十三郎今儿会来请安,听她们的音调像是很高兴。
突然,婢女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换成了一种甜丝丝又轻又柔的声音,窸窣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九疑听的真切,俞十三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