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到自由,两个人之间隔了八米远。
心情更好一点的杭承突然有些想哭。
世上唯有两个亲人,一个垂垂老矣,终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另一个人琵琶别抱,忘夫忘子,他被彻底遗弃在两人的世界之外。
他一个人时,让角色附身游戏人间,也属于是将自我放逐去完成别人的人生。
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自己。
唯一不靠演,自主心动是从眼前这个倒霉玩意儿开始。
“不为难你了。”他疲惫的说道。
腰背佝偻着,让背后的墙给予支撑。
丁安夏扭了扭充血的手腕,又看向眼前这人。
头有点大。
这么萎靡,这么抑郁。
如果单独把他放在这里,感觉会出事。
于是她再次提起联系杰瑞。
杭承:“你敢叫他,我明天,不对,我今晚就在生日会上公布你是我女朋友。”
想也知道一旦出了这个事,粉丝会把丁安夏给撕了。
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别!”
“那你到底想干嘛?”
杭承:“喝酒。”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也有万般愁千般苦,此时唯有想到酒。
丁安夏妥协了:“行,我带你去。”
然后她又在别处续了一桌。
这次去的是比较隐秘的小餐馆,还叫了包厢,当然了,她还准备了醒酒药,随时给眼前这个作精灌下去。
他此时一杯又一杯啤酒下肚,相信再过不久肯定喝醉。
醉了,她就给他灌药,然后去联系杰瑞,把人拖走。
最后丁安夏就自由了。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杭承就跟千杯不醉似的。
桌上的菜碰都不碰,酒喝了一箱又一箱。
丁安夏这个陪喝的,只浅浅喝了三杯,但因为之前的酒劲还在,她先醉了。
小脸通红,眼睛都是迷瞪的。
杭承一看,先笑出声。
“酒量不好啊。”
丁安夏直接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之间,不让他取笑。
杭承偏要低头凑近了看。
然后笑的更放肆了,因为他看到丁安夏粉粉的耳朵,玫红色的脖子,还有手臂也粉粉的。
整个人像……粉团子。
“像红烧大虾哈哈哈哈。”杭承故意损她。
丁安夏“呸”的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杭承看的可乐,起身绕到她另一边,坐下。
刚要继续取笑。
丁安夏又扭头到另一边。
杭承自然跑到她脸对应那一侧。
几次下来,丁安夏烦了,紧闭双眼,真的不看他了。
“醒醒,别装睡。”
“继续喝呀!”
“刚才不是还不让我喝吗?没想到吧我酒量这么好。”
“我是今天的寿星公,我让你起来喝,你就得起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明明知道我要开生日会,我过生日,结果生日礼物没有,一句生日快乐也没说。”
闭着眼睛的丁安夏心说,才不是,她有送生日礼物的。
但她现在懒得跟这个一喝酒就暴露恶趣味的人说话。
太久没和杭承接触,她都忘了两人刚见面时这人的嘴贱臭屁。
现在可算是切切实实回忆起来了。
就这作死的样子,活该没人爱,能找到女朋友才有鬼。
正吐槽着,额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温热。
软软的,热热的。
头顶还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丁安夏刷的一下睁开眼。
杭承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这里指的是脖子那块。
因为脸那部分她看不见。
还有在她眼前轻微起伏的喉结。
妈妈啊!!!
丁安夏惊恐的想后退,但被椅子限制在位置上。
她:“你干嘛~~~~”
小颤音抖啊抖。
两辈子过去了,第一次有个男的这么接近,还轻薄她!
“耍流氓啊!!!”丁安夏突然大喊,同时头狠狠往前一磕,她瞬间疼出眼泪。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伸手想要推开眼前的大山。
结果下一秒,嘴差点被堵了。
虽然只差一点点,但受惊吓的丁安夏直接抄起碗筷砸人了。
杭承的额头瞬间破了,下一秒脸上相继出现两个巴掌印。
丁安夏则在挣脱的过程中把椅子带倒了,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好在逃脱了魔爪。
她火速爬起来,跑呀跑,跑到了桌子另一头,离杭承远远的。
杭承捂着自己的脸,清醒了。
“我……”他哑着声,眼中的痴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刚才……他一开始看到丁安夏装鸵鸟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想逗逗她,揪揪她的胎毛,吹吹额前的碎发,然后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那吹碎发的嘴越来越近……
然后自然就碰上了。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又是第一次接触,舍不得放开。
一颗心软榻得不成样子,意志力也碎了一地。
更别提,丁安夏排斥他后,节操也碎了。
他就想堵住她的嘴。
维持那一刻的心潮澎湃。
“对不起……”
杭承颓然的低下头。
丁安夏眼中冒火,额头那块火辣辣的疼。
妈的。
“以后离我远远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声砰的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杭承后悔的心都碎了。
他看到丁安夏眼中的泪光,那一刻简直呼吸不上来,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他那时能吞下一整瓶。
他坐回位置,把脸埋进双手间。
想必以后丁安夏都不会搭理他了。
.
丁安夏怒气冲冲的走出包间。
“诶,小姑娘去哪呢,还没结账呢。”
一直在前台的老板娘突然叫住她。
丁安夏:“……”
手擦了把眼泪,她走向前台。
“我出来醒醒酒,同伴还在吃,一会他结。”她深呼一口气,做出酒醉模样,“另外,我同伴要订50桌酒席,你现在去准备一下。”
天杀的杭承,今天一定要让他大出血!
老板娘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假的?这么多?”
50桌要用的食材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询问一下里面的客户。
丁安夏:“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老板娘不以为意:“是谁?”
丁安夏:“大明星,杭承。”
老板娘吓了一跳,她当然杭承是谁?
丁安夏:“你看他进来的时候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那身段气质总不能错吧。”
老板娘又信了几分。
“哦对了,听说他今天生日是不是,难怪要50桌。”
一旦有了明确的指向性,她自己就给丁安夏圆了话。
而且一想到生意突然一下变好,她又嘿嘿直笑。
“我这边有低中高三个档次的席面,寿星公如果是杭承的话,你看……”
丁安夏毫不犹豫:“来最高规格的。”
“好嘞!!!”
老板娘乐颠颠的跑去后厨吩咐了。
丁安夏终于可以走了。
大约半小时后,老板娘都还没吩咐完,食材也才刚备好,只装盘了几道凉菜,杭承就要走了。
他也不知道这顿饭付没付钱,所以到前台问上一句。
老板娘眼睛不停的在他身上打转。
从他的气质仪态到身形一一做对比,她也是平常没少看电视的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眼前的人还真是很像从电视上下来的人。
老板娘嘿嘿笑了两声,眼睛里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全副武装的杭承:“老板?”
应该没被认出来才是,他都包裹严实了。
“杭……咳,”老板娘及时嘴上刹车,既然对方是私人行程,又不想暴露身份,她也不该随便吐露,他装作一本正经算账的样子。
其实账早就算过了。
“诚惠6888已为您打过折了。”
“什么?”杭承口罩下的嘴抽了抽,他吃什么了?竟然吃住这种惊天的价格。
他记得就吃了烤串,小炒,喝的最多的也就只有啤酒,顶了天500块,怎么可能6000多。
“我想知道这6000多的账目明细。”他不着急反驳,只是想问一下自己到底吃了什么龙肝凤髓,以至于吃了6000多。
老板娘:“50根烤串,五箱啤酒,三盘小炒,还有50桌席面。”
前面都没错,“50桌席面?我没点过啊。”
老板娘傻眼:“点过的刚才那个女孩说你点了50桌呢,而且今天还是你生日,50桌我还嫌少呢。”她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原来是丁安夏,老板娘还要证明自己没撒谎,杭承却干脆认了。
没什么好狡辩的,她既然想整他那就整吧,能消消气最好,只希望今天的事没有给她留下阴影。
一个好不容易从农村挣扎来上海的女孩本就对婚姻有着无限的恐惧,却因为他的心急。再次遭受了别样的对待。
杭承害怕她会从此将这件事视作污点,久久过不了心里那关。
如果是这样,他将万死难赎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