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好好的,为何突然想起辞职?”刑部偏堂,衙役高子坤问道。
“此行杀戮太重,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张三肃道,“早前已与尚书大人说好,干完最后一票,便要南下另谋生路。”
“既如此,高某今晚便摆上一桌,为张兄饯行。”高子坤笑道,“听闻今日午门斩首之人乃是当朝丞相,其女年方十八,日间已发往烟雨楼,不如便去此处,若是运气好,或能一睹李小姐芳容。”
“哦?”张三皱眉问道,“竟如此之快?”
“宫里旨意早就已经传下。”高子坤叹道,“这李丞相平日里不善交际,这一落难,更无人说项。只待时辰一到,有司便立刻依着规矩置办下来。”
张三略一思索,想起李承钢死前留下的遗书,虽说乃是疯颠之举,但是受人之托,且是受死人之托,还是照办更为心安。遂回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平日里亦无交际,无需叫上其他人,我与高兄单独告别一番即可。”
“无需替高某省钱。”高子坤肃声说道,“既是为张兄饯行,自是衙内诸位兄弟皆要同去。”
烟雨楼,乃是周国于京都设下之官窑,地处应天城中心繁华地段,上下设有三层。寻常官吏,只能在一楼大厅用宴,二楼包间,则需一定品级方能入内,至于三楼,却是为皇亲国戚专设。
是夜,高子坤自一楼大堂要了张大桌,却是刑部之中叫得上名号的皆请了过来。
张三暗自摇头,这高子坤名为替自己饯行,实则找了个由头巴结衙内权贵。
遂又想起自己原也是借着机会,来这烟雨楼交送信物,便不再介怀,独自品起酒菜。
“听闻,这烟雨楼今日上了五道新茶。”高子坤兴奋说道,“这李丞相之女,却只排第四。”
“哦?”桌上一人惊道,“这李承钢,在位之时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其女竟只排第四?莫非这烟雨楼,今日还有落难公主不成?”
“不可胡言乱语!”席间一年长者喝道,“许是姿色过于平庸,这李姑娘虽是丞相之女,但这烟雨楼排名,仍以品相为重。”
“先前听小厮说起,今日三楼并无客人,倒是便宜了二楼这些权贵。只是不知,今日一楼茶品如何……”高子坤叹道。
话音未落,自二楼传下一道尖锐声音:
“李四姑娘轮空,下放一楼待选!”
众人顿时一阵兴奋。
一楼这些客人,原是些品级低下的官员,平日里也只是来此处品些下等茶,偶尔运气好些,楼上客人品腻的上等茶渣,也能捡到一些。
只是这李四姑娘,可是丞相之女,且是今日新到,众人便是做梦也没想到,竟会首轮放空,落至一楼待选。
待一众姑娘自二楼而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为首之人,想必便是那李四姑娘了。只见这李四姑娘,浓眉斜眼,满面恶疮,端的是丑陋无比。
张三亦随众人一道,抬眼望去,暗道一声“额滴妈呀”。
这疯老头是真疯了,就这也叫才色俱佳?便是我周家十八代以杀人为生,也镇不住此等邪物!
一楼众人悻然,怪不得二楼客人不选,便是放至一楼,也无人敢选啊。谁身边若坐着这么一个玩意儿,只怕酒菜吃不下几口便要吐了。
一阵嘈杂之后,李四姑娘见无人点她,便欲转身离去。陡听身后一位客人喊道,“李四姑娘,还请过来就坐。”
李四姑娘浑身一颤,抬眼望去,却见大堂角落之处一张桌上,一名黑衣青壮起身,正看向自己。
楼中伙计听闻有人点了李四姑娘,连拉带拽的送了过来,按在张三身旁坐下。
同桌之人纷纷恶寒,一声声“先行告辞”,便搂了各自点的姑娘,去往厢房。
“李四姑娘可需用些食物?”张三问道。
“吃不下去。”李四姑娘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