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琬琰感觉自己的心跟着瓶子一起碎了，情绪起起伏伏，最后压了压火气，现在身处的地方不知是在哪，身上又没有银钱，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你我身上值钱的物件都没了，也不知道这是哪，先分开打探情况吧”
叶琬琰说完欲走，被身后的陆昭和拉住。
“内个，我这样出去不雅”
叶琬琰看了看他现在的装扮确实不适合出去，两人出了巷子问了正准备摆摊的商贩哪有典当行。
那老板刚开始用着当地的话，发觉两人听不懂，才用天昭官话磕磕巴巴地说。
“岑东，住街往东走，又一架颠当行，颠当行富锦有成衣颠。”
“哈哈，谢谢老板”
“回宫之后，你不得参耿平一本？”
陆昭和并未听叶琬琰在说什么，而是在回想刚开始老板说的那两句当地的语言。
就像，昨晚上那支歌。
叶琬琰将披着的狐裘解下，扔给陆昭和。陆昭和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冷？”
“冷”
“那你给我干嘛”
“确实挺不雅观的”
“……”
叶琬琰环着双臂，狐裘下穿着月白色常服，倒不是天昭的锦缎与纹样，青鸾鸟从云层下坠，接着她的是满池莲花，裙尾的青鸾尾羽，中间点缀着青玉。
陆昭和不经想起，刚接她来天昭时，她发髻上簪着点翠的头面，罩着面纱，着青绿色的衣裙，腰上配着珍珠禁步。
与她王兄在岸边依依惜别，眼中凝着泪，明明看不起她的面容，只见那一双眼，便不忍心悸。
“你那裙上的青玉能不能也典当了。”陆昭和欠欠地凑近她身边，调笑着说。
叶琬琰没说什么，只是扬起她攥成拳的手。
“错了错了”下次还敢
街边商贩支起来摊，在寒冷的风中显着袅袅白烟，叫卖声的热闹驱赶着冬日的清冷。
朱红的大门被小厮推开，匾额是正楷，赫然写着华隆当铺。
叶琬琰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揪着身旁的陆昭和迈入当铺。
柜台极高，叶琬琰仰视着柜台后的管事“掌柜的，我要典当这些钗子”说着拿出被手帕包着的钗子，垒丝多宝蝴蝶金步摇，银鎏金点翠蝴蝶瑞果簪。
陆昭和暗吸一口气，一支簪子都够在天昭王都买一座宅院。
叶琬琰将典当的物件放到小厮的托盘中，小厮承给掌柜。
“姑娘这一只步摇都够顶这半城人三年多的生活了”掌柜摸了摸胡须“姑娘觉得该当多少银两合适呢？”
掌柜将问题抛给叶琬琰，显然是决定交易了，只是这个典当的金额……
叶琬琰拽了拽陆昭和的袖子，对他使眼色，陆昭和了然，与她耳语：“少则一千两，多则五千”
掌柜看着步摇上嵌着的翡翠，成色不错，心中也暗暗拿了主意。
“两千两”二人还在商讨银钱，掌柜便定了价。
“姑娘是否死当啊？”掌柜的笑眯眯问。
“不。”
掌柜身旁的票号，写下票据，又问询了叶琬琰的名讳，记录下典当时间及赎回时间。
一切流程结束，叶琬琰将银票塞进荷包，剩了点碎银装进陆昭和的荷包里。
两人出了当铺，只觉一阵眩晕，叶琬琰没力气走，陆昭和硬是拉着叶琬琰去成衣铺子，买了衣服。
又怕叶琬琰饿得昏厥过去，连忙带着人就近找了摊子吃饭。
“羊肉汤面一碗，鸡丝面一碗”
“好嘞客官，您稍等”
叶琬琰趴在桌上，手不安分的戳着桌子“早知道要遇着这些事，我就该和赵长忆一同去南边。”
“怎么？来西境不好玩吗？”
“是谁一直嚷嚷着要来看雪山大漠的？”陆昭和将茶壶里的水倒进杯子，润洗净了又倒上茶，递给叶琬琰。
“谁知道啊，一路上大漠雪山没看见，看见了荒凉的戈壁滩，好不容易到了，又弄坏了丹药。”叶琬琰接下饮了一口，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客官，您的面好了”店小二放下两碗面后，正预备走，陆昭和从荷包里去了碎银子“我与表妹初来此地，可否讲讲当地的情况？”
小二收了银子，自是喜笑颜看，“哎呦客官，您这就问对了，此地原是西羌国王城虞都，现下是天昭虞城，您若是夜间无事便不要出门，近来不太安定。”
“怎么说？”
“害，原不是什么大事，知府收押的牢里，关压的犯人还未开审问，便被掏了心肝。”
陆昭和抿了一口茶，不觉发笑：“这等秘辛，若是真的怎会传到民间”
“哎呦，我骗您干嘛，一开始只是犯人的心肝，接着狱卒也遭了霉头……”那小厮怕陆昭和不信，多说了几句才发觉失言，左右看着，没人看着才敢怯怯说一句：“客官切勿夜间出门”
叶琬琰搅着碗里的面，翻涌一下便从碗中升腾一股热气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嚼了嚼，味淡，有些吃不惯。
“怎么？”陆昭和注意到叶琬琰蔫蔫的“太烫了？”说着便取过来替她搅凉。
“没有，没胃口”叶琬琰手抻着下巴，看着陆昭和手里的动作。
“刚不是还说饿？”
“过劲了就不饿了”叶琬琰又倒了杯茶，“那小厮说的，你信吗？”
“不信”陆昭和嚼了嚼鸡丝面，咽下后才说。
摊子旁栽着桂花树，正直寒冬腊月，枝叶落尽，栖息在树上的乌鸦倒显得突兀。
临街茶楼，二人品着香茗，看着楼下摊子里陆昭和二人用饭。
“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红衣女子端起茶碗，饮下，茶汤在她颈间撒落，浸湿了红的的衣裙。
那女子面上仍保持着笑“这可是好茶，你不尝尝？”
与她对坐的男子，只是招了招手，那桂树上的乌鸦便落在桌上，啄着杯中茶汁。
“你说他想干嘛呢？”男子点了点乌鸦的头，黑布裹着他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带着冷漠的眼睛。
“谁知道呢？”女子又倒了一杯“总归是轻松的活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