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瑷与一众女官进了乐子园,过大梦溪,上半仙桥,就听一旁同行的家令云瓶说道:“皇族三衙门,宗人府、太府、少府,尤其以少府油水最最丰厚,多少宗室子弟都想进去捞银子,世子怎就拒绝了?再者咱们府上现在缺银子,这或许是解决银子的捷径。”
贾瑷笑道:“你倒想得美,咱在公主府经商可以,但不能去少府捞钱,那是官场。再者,你看忠孝王与其世子,均不怎么热心那一道,显然出身既定前途,宗王起手就是四爪龙,直起腰杆子,就能杵到天,入仕途,吃力不讨好。我虽不是什么王爷,但终究在皇姑母膝下,而皇姑母以亲人身份,辗转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若只谈亲情,自然无妨碍,若掺和财政大事,那就不好拿捏分寸了。”
云瓶听得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世子你前途不可限量,经这么一细究,可见也是很难。”
说着众人下了半仙桥,转过雪浪亭,则是一条穿湖而建的长廊,正有个雅号叫中流击水,众人压湖而行,过了潜龙湖,方是园林东路,贾瑷来过园中好几回,对东路布局一清二楚,正东有小东山,往南有花神庙、万花圃,往北有枕红楼、乳香坞,再往北则是香露堂、羞花苑等处,此时华灯初上,正逢缺月出了小东山,天色青黛,满园深蓝,行走其间,别有一番清闲惬意。
云瓶问:“世子打算何处就寝?”
贾瑷笑道:“以后凡来此,住在枕红楼就是了。”
云瓶当即调遣手下掌设、掌饰、掌衣三位女官并三十六侍女前去司寝。
这枕红楼南邻花神庙,北望羞花苑,傍边还有个乳香坞。
说起这乳香坞,背丘面水而建,东衔莲泉榭,西接比丘轩,院墙四面多有镂空花窗,内里大小房舍二十来间,早在义忠王府时,原是奶妈院,后来义忠王爵除,改公主府,园中凡有品级的女官们,则尽数易居于此。
贾瑷想着香菱如今有着八品官身,也该住在乳香坞,便询问起了香菱近况,云瓶因总揽公主府内务,也不能事事关心,倒是被贾瑷给问住了,忙传唤管事嬷嬷来问。
且说花神庙群芳殿这边。
香菱这夜又在当班,看守殿内香火灯烛。
原这看守香火之事,不归她这等女官亲力亲为,全由婢从、执事人等,谁料手下三位婢从托病不能熬夜,求她帮忙,她固不敢拒之。
这会儿又来个掌苑女官满面带笑道:“香菱,我的手生冻疮了,可疼可疼了,能不能帮我洗两件衣服?”
香菱点头答应下来,那女官就将一木盆放在殿门后,香菱上前一翻看,尽是亵裤、袜子之类的东西,竟有十几件之多。心里又怕这等清净之地被亵渎,忙呼:“罪过罪过。”便端了木盆出殿门,下了石阶,回了西边值房,求管事的老道婆帮她顶一会儿庙里的班。
老道婆却不答应,反取笑道:“人家是骗你的,你那一盆十几条脏裤臭袜,怎可能是一人穿的,分明是掌苑那一班人自己偷懒不愿洗,骗你来洗的。”
香菱却是辩解道:“刚才那位姐姐的手生了冻疮,我都看见了。”
老道婆冷哼一声,翻个白眼,哂笑道:“我天天跟她碰面,我怎么没看见?”说得香菱俏脸通红,很是窘迫。
婆子见香菱如此,便知她想讨好同事,见她可怜,只得依了:“你且快去打些热水放些皂角泡它个一夜,明儿再随便洗洗就是了,我去帮你看一会儿,你快些打水回来。”
于是香菱找了水桶出了庙门,去水房提了桶热水。回来路上,遇见乳香坞里有几位采女婢从半路端着盆来借洗脚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香菱虽未发怒,却也不肯听从,只顾着提桶跑路。那几个婢从仗着身后主子乃世子侍妾备选,不免有些跋扈,追上去就把香菱拌了一跤。
一时连人带桶摔在地上,那几个婢从见状不妙,一哄而散。
香菱爬起身一看,官袍靴履湿透大半,唬得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贾瑷与云瓶来找香菱,故站在乳香坞里,隔着院墙上的海棠花窗,把外面的情况,看得真真切切。
……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