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阵子，几人皆感觉到皮肤上掠过一层冰凉的触感，而后眼前景色一晃，一座石造的庭院赫然出现在脚下不远处。

两条反方向的步梯蜿蜒环抱，向下直达那庭院大门。

才走到门口，一群神色焦急的仆从围了上来。

“哎哟喂，小姐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快快快，带小姐去梳洗！”

一群人急吼吼地簇拥着姜杳思走了，连小果子都被一个女侍提溜着抱在臂弯。姜杳思只来得及回头喊一句：“青商姐姐，待会儿我来找你！”

他们似乎到得有些早，招待的庭院里并没有几个客人。

这是一座四合的石造庭院，庭中并没有花草树木，均是以各色金属浇铸的造景，鸟虫兽石栩栩如生，可见工匠常年积累的底蕴。

有假山二三布在其间，有溪水从上涌流下来，汇进庭院一条蜿蜒的水道。水道两旁有造景掩映，其间再布置下坐席——想来这次宴会应当十分正式，宴请的人身份应当不低。

问心碰了碰一旁垂下的鲜亮假果，发出清脆“铛”的一声，啧啧道：“我真是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排场。”

游青商赞同点头，她也不懂。

卜乐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们说那个郁炀到底是什么意思，往天在中都，巴不得贴在我们身上。现在怎么这么识趣，打了招呼就走了？”

游青商倒是不觉得奇怪，虽然郁炀的行动目标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做事很有目的性，甚至懒得遮掩。现在这样，无非是因为他们在他那里暂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是我小气，虽然我脑子笨，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怪——反正我不喜欢他。”

栉风小声附和：“我、我也是。”

一听到说别人坏话，问心立马来劲了：“嘿，我跟你们说……”

这场关于郁炀有多讨厌的背后说小话大会在宴会正式开始时才勉强结束，卜乐和问心明显有些意兴阑珊。

游青商听得简直头都大了。

席间的鼓乐鸣奏起来，流水携着托盘在席间穿行。

卜乐咬着筷子尖道：“乍一听这乐声我还以为我在算天宫晨祷呢。”

游青商原本只打算来蹭个饭，现下却好奇起来了。

她勉强还是认得席间有些人的，比如说斜对着那绯色假叶后面若隐若现的那人，是南部程家的公子；再往上几个位置，坐的是仙督府的一位长老，前不久中都之事她才见过；她还瞥见过古乾宗万象集的孙长老；还有那位……

游青商做贼似的“哎”了两声，对吃得正欢的卜乐道：“你看，那个是不是你们算天宫的人，衣服样式好像。”

卜乐凝滞一瞬，缩头缩脑地瞅，突然猛地低下来。

“真的是？”

卜乐小脸煞白：“真是。”

她突然一把抱住游青商的腿，开始假嚎：“商商，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我不想被抓回去——”

游青商一只手有点敷衍地抚在卜乐背上，心思却飞了。

——竟然连平日几乎不出山的算天宫都请动了。

濯锦山庄聚集了这么多人，几乎整个修仙界说得上话的都派了代表来，这是要做什么事？

总不能是联络感情吧？

游青商突然有点想走了，她联想到之前和郁炀接触的种种，总有一种要牵扯进麻烦事的预感。

难怪他这次不来讨嫌，这死小子！

游青商环视了一圈宴席，好在守备并不严密——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我们先……”

这时，有人登上了一直空着的三个主席位，三人并排着客客气气作了礼，而后两侧的两人先坐下，徒留中间那人，俨然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游青商心里咯噔一跳：坏了，来不及了。

显然这个讲话环节正是这个宴席的主要目的，这时离席，未免太显眼。

游青商就纳了闷了，早不来晚不来。她好歹是个什么天命所归，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