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体验过老马的穿游之速后，我也是颇为惊异…这般轻易即可抵达目所能及之处的术，无论是用在斗战还是用在赶路，都能发挥极佳的效果。
只不过这道术终究是死术，我被老马带着走时，身上被死气熏得直抽搐，一路都没缓过来。
呼…
视觉如断断续续的画面般破碎，被马达蕾提溜着凌空飞渡，这行进效率非常之高…
她的想法也堪称奇诡，竟然想到将雨滴当作落点，以此不间断进行穿游就可以达成在空中自如行进，不愧是奇才——
对，回首去想至人所说过的话，还有祭主一直以来在干的事情，他们…巡回神殿专门招的就是具备特殊才智的人与灵体。
虽然在我来之前，似乎神殿召来的一干灵体已经努力了不短的时间，成果也就是杀了些恶魔…还要承担巨大的损失才以命换命。
可不得不说，毕竟能成为灵体的人——按照至人老腊肉的意思这些都是有可能造就大事的——把那么多命往死里填埋之后，像大叔大姐这种摸爬滚打磨砺出来真本事的，还有老马这样撞上奇遇实力炸裂式飙升的个体，真的就出现了。
添加了那么多限制条件，又大量进行筛选，确实想不出成果都难。
把现在的老马拉过去处理以前神殿对付过的恶魔，估计她一个人就可以单挑；便是撞上左龙咀岩那么强的…唔，多半她也是有抵敌之力了？
我倒是不好对比两者间的具体实力，凭感觉来还是不太说得准。
实力啊，猎杀恶魔可是要有实力的…最近的收获不少，等到看完金翅大鹏那边的回忆之后，就总结灵感，开发更强的战法好了…
这样想着，我眼中闪过位于翡棱中心偏西处的那处大坑，以及铺盖其上，宛如一片暗红结晶制成之大地的金翅大鹏。
以穿游之效，未耗多时，马达蕾便带我来到了地方。
嘿，这里就是我跟梅女士战斗过的地方，虽然没过多久，也被毁得相当严重…
可果然只要故地重游，我还是浑身不适…见到底下场面的瞬间，我便难以抑制地这样想了。
即使那时的危机已经被我克服，我却仍旧留下了心理阴影。
那种被死亡缠上的感觉，一切都要堕入虚无，一切都将失去意义的惶恐…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源于过去我认知到它瞬间便产生了的，啃食我存在的死亡之虫…
令我永不得安宁的这份威胁是我必须击败，却至今仍旧蛰伏于我生命中的阴影。
仔细去感应，果然对生命的执念即使是此时此刻，都依然在持续渗透进我的心、我的意识…乃至我的灵魂。
“——梅女士真是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联想是模糊蒙昧又无理的，我顺感觉，驱动意识这样说着。
而在这同时，老马则终于快要完工，她选定了那晶化大鹏身上的某处穿游过去，让我们两个降落。
刷啦！
忽地一晃，视野内周围已经变成了范围广大的阴雨坑，以及半泡在这雨水池内，即便如此体积依旧显得庞大至极的晶化大鹏。
我们到地方了。
对我所说的似乎挺好奇，马达蕾刚落下便问：“突然提起这个，是触景生情了么，前辈？”
这个坑积水甚重，我与梅洛泠妲激战至终局时的那地方，此刻也已经深深淹没于水底。
踩在结晶的大鹏之躯上，我心中感慨良多，不知是用庆幸来形容更好，还是以怨恨来表达更妙…真说不清。
“触景生情…或许是吧。到现在我都没什么真实感…我和她最后的那段争斗，双方真是把什么手段都用掉了。稍有差池我便只能跟她同归于尽，想来着实是心有余悸，故而我有此一声叹呐。”我稍加思索，将此言扔了出去“…罢了，再提这些心境转变之类的话，做什么呢…反正立好的道心绝不会轻易变化，每个人对自己要走的路，早就有定夺了不是？”
能在如今的光界自如行事、生存，心中若没有盼头，大抵是顶不下去的。
就好比老马在乎的是雅丝兰莉娅，那是她死都要达成的念想。
我拼尽全力挣扎，则是为了得证长生，成就不死，克服衰亡。
啊，想来从故乡唐突掉进光界，于我而言或许真的是场滔天机缘也说不定…
在我的故乡，即使是远比我耀眼，立下了宏伟功绩、大业的诸多英豪，也鲜有能证得长生，或登临神位的。
受限于寿数，熬过了生命中百般灾劫苦楚，终究还是要迎来一死。
如微尘，如草芥，如树上坠落的枯叶…英杰们陨落。
随后时间继续流动，出现新的英杰与故事。
每个英杰都有自己的结局，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
可是，那些都是“死”啊！
他们都死了啊！没戏唱了！失去出场机会永久退场了！
坠入深不见底的渊，只留毫无意义的死，就此消逝。
剩余的什么缅怀纪念，都是活人自我感动整出来的闹剧，他们是一点都收不到的。
我很清楚对死者的追忆，给死者做些事好让其安息，只是活人的独角戏…
偶尔为了娱兴，我会这么干，但其本质如何我是一清二楚。
名留青史的人下场如何，翻看历史书便能知晓——
不管以前他们怎样，除去少数得了长生的，其余现在都是死人而已。
我…不需要，也不想成为英杰。
如果对我的追求没有帮助，那这便是没必要的事情。
虽然英杰无论如何总归是强人，这个群体里面也不乏期待长存者…但英豪中，依然是没能成功勘破那最后一线，迎来寿数大限，遗憾退场的居多。
远比他们要逊色的我，又如何能做到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了？
正是在这样的心理下，我居于千水之城的时日里都提不起多少劲，每天都与游戏舱过活，无法将追求化作实际行动。
但恰如某句格言所说，“这世上唯一不变的真理，即是一切皆变”…
我在莫名之下掉到了光界。
之后虽然是被环境时势迫，却终于行动起来，被外力推动着开始了前进的脚步。
践行自己的道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却也是极难…好在我的道途最简单，只要能活下去就算胜利。
不知像扎克大叔、弥尔大姐那样的人，心里又是带着何种念想，才坚持到如今，并且往后还将继续坚持下去的呢？我真的不晓得。
——尤其老马，她走的这条路，是赴死之路。
当她终于见到圣女，要杀对方时，想必无论是否成功、不管事前还是事后，都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阻碍…
最重要的是，这整个过程都很危险，压根是找死。
甚至老马确实为此死过一回了。
对此我有着好奇，然后为了解明这份好奇，我就需要——
瞬念间我似乎想到了很多事，马达蕾大概都感觉到我在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