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安静看一出好戏,可你竟敢出手轻薄我老婆,说吧,想怎么死。”
见白衣道士出现的诡异,乔剑眉头一皱,悄悄后退两步,于此同时一柄火红的飞剑出现在他身前,这才定住心神。
乔剑皱眉:“你是何人?”
白衣道士冷笑:“我是你爹。”
乔剑眯眼,心知不能善了,说道:“出去打?”
“我是你爹?”
说着,白衣道士单手捏决,带着丝丝寒气一掌直逼乔剑胸口。
乔剑见状急退,手上火红飞剑剑锋一转,直刺白衣道士眉心。
一枚圆镜悄然浮现,“叮当”将飞剑弹飞。
堪堪躲过一掌,乔剑屈指一弹,腰间长剑脱壳而出。
借着房内烛光,十三这才看清白衣道士的脸,一张阴柔却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正是先前在树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太清道士白巳。
白巳的突兀出现,令原本万念俱灰的十三眼中出现几丝生气,他努力抬起头,安静的看着不远处二人的争斗。
“这就是修行者之间的较量。”
不多久,乔剑便已略显颓势,只见他胸前贴了一张红色纸符,堪堪挡下白巳一掌,反手一挥,又有三柄红色飞剑不断以各种角度刺向白巳。
而白巳自始至终一直赤手空拳,每当飞剑袭来,便有一枚铜镜轻松将飞剑挡下。
嘭,随后白巳变换手诀,双指一点,一道雪白寒气疾射而出,击碎乔剑胸前符箓后又将乔剑抵在胸口的长剑击断,势头不减直逼乔剑胸口。
见寒气逼来,乔剑脸上浮现一摸肉痛,一幅淡金色长卷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将寒气化解,随后一个闪身逃出院外。
白巳化作白芒紧追其后,紧接着空中有雷声炸响,是那乔剑叫了援兵。
见二人离去,众人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看向趴在地上的十三。
“那妖僧还没死!”
“快说,你为什么要害我爷爷!”
后者是乔家次女乔珊,此时一脸怒气的冲向十三,一脚踢在十三胸口,问道。
十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将乔珊的鞋子染的猩红。
“你这臭和尚好生可恶!”
乔珊厌恶的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鞋子,随后用力抬起狠狠地在十三头上踩去。
“咚”十三的脑袋撞在地面,他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他心知自己一旦开口,便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喷涌而出。
“珊珊,别胡闹了。”
“你们可识得此人?”
“回老爷,这妖僧是小的在邻城请来为老爷看病的,先前一直规规矩矩,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会做出谋害家主的事。”
“哦?那你将有关此人的消息,全盘说出。”
“是老爷,自从家主昏迷开始,就一直寻找各类异士为老爷诊断......”
此时众人全将注意力转移到乔管家身上,唯有十三,正死死的盯着远处床上的乔老爷。
夜深了。
白巳未归,空中不断有轰隆声传来。
乔家众人也不再谈论十三,而是开始推敲起今晚的事。
十三则一直盯着乔老爷。
时间好像就此停止。
直到某刻,一直安静的乔老爷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张开了嘴巴,长长的“哦-----”了一声,接着便保持着那个姿势,再也不动。
“爹!”
“老爷!”
接着在众人眼中,有一只翻着黑色雾气的手,从乔老爷口中伸出,接着是手臂,肩膀。
“这....这是什么..”
“天呐这是什么怪物!”
十三挪了挪脑袋,张嘴将泡在血泊里的佛珠一口吞下。
“咔。”
佛珠应声而碎。
“蛤老大,交给你了。”
接着他便闭上了眼睛。
喉咙里,有诵经声传出。
伴着不断从五脏六腑涌上的鲜血,就连诵经声都变得湿黏。
如果有佛门中人在此,定然能听出这用喉咙哼出的旋律,正是金刚经无疑,音节无比准确,流畅。
这是十三从小到大,唯一会的佛经,每日数遍,自然不会有错!
每当大和尚外出,独自看寺院后山那群“朋友”的十三总会在怕的时候念起金刚经,渐渐长大后,大和尚就很少走出大殿,巡视后山的事情就全是十三负责,说是巡视,其实后山里的那些自称是妖王的家伙大多数都好相处极了,更像是互相解闷,有个人说话。
那声调很低,低到慌乱中的众人忽视了在墙角的他,就像十三记忆里的童年,万千佛经都由他清扫,却没有一本是他的。
像繁茂花园里,悄悄长出的野草,无论多显眼,却始终无人会疼爱。
诵经声熟练无比,纯粹不掺杂任何感情,诵这篇从小到大用来打发时间的金刚经就像呼吸说话一样简单。
“眼下,就只能靠蛤老大了。”
“这家伙可别在这种时候睡着啊!”
月亮不知何时悄然爬到了最高。
“噗嗤!”
一道温热腥臭的液体溅了十三一脸,接着便听四周的哭腔转瞬变成惨叫,曾亲手剥开野兔皮的十三自然知道这咸甜正是鲜血的味道。
十三眼含热泪,口中诵经声越来越大,一道金色的钟影悄然浮现在十三四周,将那和尚彻底罩住。
接着钟影金光四溢,盖过了烛光,屋内有如白昼。
那诵经声愈发恢宏,那钟影也不断变大,眨眼间就将整个屋子笼罩起来。
毫不知情的十三依旧闭着眼睛一遍一遍诵念着金刚经。
“妖僧,你敢坏我好事!”极远的天空,有爆喝声传来,正是察觉到此处异常的乔剑。
接着,便有一柄火红巨剑对准钟影直直砍下。
一道如火蛇般的剑气呼啸而至,只听“叮!”
铁器碰撞声后,那赤红剑影竟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乔剑见这钟影神异,刚要有别的动作,却听到身后有道清冷无比的声音传来:“哼,临阵对敌还敢有所分心,你当真嫌命长了!”
外界一切都与十三无关,自从那道尚有温度的血柱喷到他脸上后,无尽的悔意就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他后悔没有听蛤老大的话在前十五日杀掉乔老爷。
蛤老曾大嘲笑他是个六根不净的假和尚。
如今假和尚为了所谓的戒律,不知要给大桥镇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若是自己在十五日前,便毅然决然杀掉乔老爷,又何至于如此。
十三觉得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迂腐。
于是那诵经声好似渐渐有了情绪,似忏悔似愤怒似宣泄,不再像以往空灵庄重,声势愈发浩大。
他像是想把这辈子的金刚经一次全念完,他希望重获自由的蛤老大能轻松解决掉眼前的事情,他想一切平安无事。
那钟影似乎感受到十三的情绪,越发宏大,转眼,便将半个大桥镇笼罩起来。
金光璀璨无比,胜过了天上的月光。
一只青面獠牙的黑色怪物被钟影不断排斥,被硬生生挤出了数百丈,随后那怪物便开始愤怒,疯狂锤击着这道钟影。
乔家众人这才醒悟,纷纷跑出小镇,奔走相告。
“快醒醒,有怪物!”
“大家快醒醒,别睡啦!”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金刚经,直到天亮,十三开始听见四周人声鼎沸。
便再也无力诵经,沉沉睡去。
积压了满口的鲜血,这才如洪宣泄。
乔府院外,诸多百姓跪地不起,更远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一道士深色疲惫盘膝而坐,身上雪白道袍早已染红。
其腰间,一灰一白两柄小旗华光流转。
······
次日,一主一仆驾着马车离开了大桥镇。
乔剑心中苦恼不已,如果没有这一僧一道在此搅局,说不定这会他已经带着阴阳令旗回到神火宗了。
他十二岁因火麟体质被神火掌门收入关门弟子,一年练气七年筑基一日凝丹。
若此次能成功得到这柄阴阳令旗,好处不仅仅是小小神火宗,假以时日他甚至有望培养出天下第十八个圣地,成为天下第十八位圣主。
天工榜第能挤身前五十的阴阳令旗,恐怕是传说中的圣地圣主都要垂涎的神器。
从神火掌门说起天工、造物榜那天,他就知道小时候见被乔老爷随意搁置的小旗子是什么东西。
整个大桥镇的生命又如何?
如果真能如愿,即便整个梁国为其葬送都在所不惜。
近十年的处心积虑,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杀出这一僧一道,让他如何不郁闷。
十日后,马车在某处小国边境停下。
“主人,此处已经脱离神火宗的搜查。”
“嗯。”
“主人可否在此放乔剑离去。”
“去哪?”
“这....主人答应过乔剑,只要乔剑带主人脱离神火宗的追捕,便安然放乔剑离开,恳请主人务必遵守承诺。”
“哦对,你走吧。”
“多谢主人!”
乔剑转身,方要抬腿,却发现颈部微凉,刚要伸手,却再也不省人事。
“哼,与你这种小人,有什么承诺可言。”
白巳转头,马车上一秃头和尚依旧沉睡,看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