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伯看得很明白,大夫人变了。不过,程元伯也能理解,之前是他爹这个当丈夫的与大夫人娘家争产业,大夫人嫁进程家,成了程家主母,又喜爱他爹,自然也愿意帮着他爹抢万家的产业。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女人出嫁后再回娘家就是客人,娘家再多银钱与权势也与自己无关,自己与夫君、孩子的小家才是她们的家。
像大夫人,万家再怎么如日中天,她也做不了万家的当家主母,死后也没有办法埋进万家的祖坟。
不对,大夫人曾有机会的,是她自己毁了。
可正是因为大夫人毁了,自己成为万家主母的机会,她就只剩下程家和他爹这个选择了。有他爹用家产以后都交由万巡州继承的鱼饵,只能做程家祖母、受程家子孙香火的大夫人,自然会帮着他爹抢万家的产业,将两家产业合二为一,以后一起交给万巡州。
毕竟万家与她无关了,程家才是她以后的家,她当然要为程家、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可那是之前,之前是程、万二家之争,大夫人会帮着程家压榨万家。可现在,是他与万巡州之争,大夫人就算再糊涂、再喜欢他爹,大夫人也不会蠢的帮他这个二房的儿子抢万巡州的遗产。
他爹自以为是,没看出大夫人这段时日的敷衍,他却是看得明白的。
大夫人站在暗处,看他的眼神阴鸷极了,他有时候都忍不住害怕。即使他知道,大夫人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子,没本事对他下手,他也忍不住防备一二,让人盯着大夫人,以免大夫人狗急跳墙。
大夫人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帮他们给万巡州施压,而没有大夫人帮忙,他们程家上下加起来都奈何不了万巡州半分,便是万巡州有通天的关系,他们程家也沾不上。
程元伯知道这么说,他爹一定会反驳。毕竟他爹一直认为他是万巡州的亲爹,万巡州就是再不甘愿,也得听他的话。
程元伯知道直接劝肯定不行,他眼珠子一转,就道:“爹,君无戏言,太后娘娘已经说了不办寿辰宴,就绝不可能再办,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会被天下百姓唾骂。我知道万巡州那么精明,他肯定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有办法盘活宫灯的生意,而且他背后有李氏商行,便是填个一两百万进去他也撑得住。但咱们不同呀,咱们程家哪有那么多银子填进去了。”
“最主要的……”程元伯很不想自己的失败,可为了劝说他爹放弃程家宫灯生意,程元伯还是咬咬牙将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压下,故作落寞地开口,“爹,是儿子不能,没法在一年赌期内,在生意上赢过万巡州。现在不把宫灯生意卖给他,一年后他也会逼咱们程家交出来。”
“当时立赌约的时候,咱们不知他藏得那么深,背后居然有一个李氏商行。有李氏商行给他托底,那蜡烛铺子多少蜡烛卖不掉。反观咱们程家,没底蕴、也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亲戚能帮扶咱们,全靠爹你白手创业才打下程家的基业。现在咱们遇到天灾人祸,没人拉咱们一把,咱们只能认栽了。”
没错,就是这样。不是他输给万巡州,是万巡州阴险狡诈,故意骗他们程家的产业。
灯光下,程元伯那张在人前向来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只有狰狞的扭曲,他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忌妒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