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的身体轻微动了一动,可却并没有站起身来,反而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每磕一次,都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
咚!
咚!
咚!
重重磕了三次,月华昂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比坚决的神色,纵然额头的创口流出的殷红鲜血迷乱了他的视线,那神色中的坚定也未有哪怕一瞬间的变化。
他深吸口气,如呓语一般,缓缓开口道:“爹,娘,孩儿不孝,此生都无法再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但我月家还没有绝后,月家,还有孩儿,还有我月华!
他又高声道:“孩儿月华在此立誓,哪怕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孩儿也定报此仇,不死不休!”
他眼神朦胧,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步一回头地向门外走去。
南音舒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明亮的双眸之中,已然满是热泪。
月华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感激道:“音舒……谢谢你。”
南音舒急忙连连摇头,可嘴角却在一直抽动,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知道月华经受了何等痛苦,家园被毁,父母亲人全部惨死,这是何等血海深仇,内心又该是何等痛苦和绝望,不是亲历者自然很难受的到。
但她却发现,她的夫君,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憔悴的翩翩少年,较上次两人初次见面之时,言行举止已经截然不同,变得沉着、变得稳重,也变得阴郁,还变得更加……令她心痛,令她着迷。
可她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变化愈大,便愈加证明了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若不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又因何能在一夜间有如此巨大的改变,甚至判若两人。
南音舒赶忙擦掉了眼泪,说道:“夫君,三日三夜没吃东西,已经饿坏了吧,快去吃点东西吧,我先去药房为你取些药来……”
月华并无心饮食,可他看到南音舒是那么的憔悴,心里竟无比的心疼起来。
唉,她一定是随我戒食三日,才这样憔悴的吧……
没有任何犹豫,月华便紧紧牵住了南音舒的手,深情道:“音舒……我还是要谢谢你……”
南音舒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再次泪如泉涌,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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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气氛却有些诡异……
见到女儿脸颊上微带着红晕,津津有味的吃着饭,时不时还侧过头去,偷偷望向身侧与她并肩而坐的月华,段棠神色复杂,不着声色地在桌子下踢了南豹一脚。
南豹自然知道段棠的意思,不过看到女儿现在这样幸福的模样,那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难以启齿。
见南豹这般犹豫,段棠干脆心一横,对月华说道:“华儿,之后你有何打算?”
月华闻言,放下碗筷,恭敬道:“伯母,不日我就要启程,去远方历练……”
“啊……”南音舒惊呼出声。
段棠和南豹也是一愣。他们方才想了几百种说辞,就是想让月华早些离开南家,可万万没想到,那些说辞都没用的上,月华便自己说要离开……
南豹有些担忧道:“华儿,你……不再多留些时日?”
月华缓缓摇头,说道:“伯父、伯母,我十分清楚如今的状况,若是在这里停留太久,恐怕会连累你们……”
“这……”南豹和段棠对视一眼,为他们想要逼走月华的想法而愧疚不已。
“夫君,你要去哪?”南音舒拽着他的衣角,焦急道。
月华看着南音舒眼睛里反射的自己的面容,深沉道:“灵川城。”
就在他说出灵川城三个字时,他看到南音舒眸中渐渐泛起了波光,顿觉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