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马市街,低头耳语的薛衙内和薛大用,表情难看,气氛怪异。
胖胖的薛大用略长薛衙内一、两岁,是大老爷攻城后捡来的,原来叫什么,照他自己说,早已不记得。
从小便被买来陪着小主子,相伴多年,能说会道,心思缜密,阖府上下无不喜爱。
到大些除了给薛衙内做长随,没少替府里做些密事儿,从未出过过错。
再大些就可以托付一些重要的事,全由他一个人拿主意,可以说独挡一面,通达上下,游刃有余......
很早便获得家主赏识,年纪不大就在下人里,头一个挣得赐姓。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当街被自家衙内质疑能力。
“其中有何厉害?章家有何惹不得?西京文武勋贵何其多,章府有何惹不得的?小的没觉得他家‘门楣’有何吓人的......”
薛大用出了名的办事牢靠,脑海中一遍遍盘算着,自己多年来府内与西京各家勋贵交往,也处处留心,对勋贵圈里的等级,层次,人脉,办事规则也算摸的门清了。
但想破头都没想出来,这章府哪里有何过人之处,被自己忽略了。但,看自家衙内语气瞻前顾后,不似自怨自艾,越发狐疑,心想定有隐情。
薛大用急忙躬身试探问道:“他章家既非高望大姓,也非外戚高门,小的也并未听说这章府与京城七大家有往来,前朝七姓十望一众豪族与其也无沾染,更别说有什么沾亲带故的拐弯关系了......”
嘴上虽不屑一顾,但他百爪挠心,两手在袖口里来回抓的急,心里也是急。
“我记着也就是个敌国降将身份投过来的,我朝已对其不薄,这御赐不御赐的......”
结论说出前,薛大用还是小心的又咂么咂么话语,看有何遗漏。
“照小人看,恐怕都只是咱官家“千金买马骨”吧,能有何大不了的文章?”薛大用故意压低声音,但语气笃定地言道。
“浅薄了不是?他大伯小有名气,在我朝虽不得志,在故国时可是呼风唤雨的角色......这个你可知道?”薛衙内语有深意的看着他。
“这个吗,只知道一点点,衙内知道些啥?”薛大用眨眨眼问道。
薛衙内有些欲言又止,此事背后涉及辛秘,已起话头,便又说着,“我朝征了他故国,对调并过来许多能员干吏,那些文臣武将的,没少安排在京里任职。”
“虽不是啥显官要职,但架不住,可都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呢。咱还都只是在西京耍点脾气.....”
“那又如何,都是不入流的官,总不能罔顾王法,颠倒黑白,毁人财物,不做赔偿啊!”薛大用没想透事情关节,继续追问道。
“这些人为自保,多少都抱团。”说着,薛衙内故意将声音压低,细语低沉的说道:“章家跟他们弯弯绕绕的,总会有些关系,透过这一层,他家也算是能通着天听啦。”
“往深了细究,别人都安置京城,唯独他章家,御赐移居咱西京,眼看扎根了十余年,也可以说家传清白......”薛衙内欲言又止,好似有些后悔展开这个话题。
“嗯,一名降将,是龙他得盘着......”薛大用不忿道。
薛衙内勾勾手指,让他耳朵附过来:“只是,有个传闻挺吓人,直到今日,官家“白衣直使”的刺事人,暗里还在盯着章府。”
“嘶~~~~~~~~~~~”
薛大用轻轻一颤,倒吸一口凉气,愣住神,还未细想,冷汗就激了一后背......
“如....此.....如此说来,此事,很扎手啊!”薛大用好似被一道雷光,劈开了窍。
“嘶~~~~~!照此说,衙内,你等等,我可得再琢磨琢磨啊!”薛大用语气中透着一丝冷冽,像是自己吓到了自己。
突如其来的隐情,在薛大用脑海激荡着,心思骤然卷成一团,隐隐浮现些后怕。
按说,这本朝监视他朝新近归顺、纳降、招揽的官员将领都属必要步骤。
像章府这样的,若真是个人物,让当朝“放心不下”,常规做法:是从京城兵部的兵马都监,或吏部的西山巡检,直接派出刺事人来给盯着。
一般盯紧些时日,无甚异动,就会“换防”给西京留守,由他们所辖通判,另遣专人间歇,或持续的私下‘监察’。
但,咋偏偏是官家直属的“白衣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