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够贱的。

以前她围着自己转的时候尚不觉得，现在一年到头才见两三回，看到她的时候总想着多呆一会儿，多看看她，她倒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辈子见不着才好。

他再次点开她的聊天窗口，正欲发点什么，廖玥一屁股坐到了他手边的椅子上，气鼓鼓瞪着他，不说话。

这丫头，自打和他熟了以后，倒是越来越不跟他客气，对他的称呼从季总到季工到阳哥，脾气也见长，丝毫不把他这个高层放在眼里。

他又想起林晓霜来。

行，真行。

该客气的不客气，不该客气的，瞎客气。

他因为烦躁，面上也带了些冷意，“怎么？有事？”

廖玥这才觉察出他情绪不高，有点不敢继续摆脸子了，但依旧冷腔冷调，“去美国进修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季暮阳愣了愣，想起来年前她向他引荐的全球百强企业，那份工作的确专业更对口些，他不是没心动过，当时言语间还调侃着，“这是要让我去给美国人打工？”

廖玥特别不赞同他这话，“什么打工？这是进修，你为的是你自己！你的潜力，远不止于此，总不可能一辈子跟着陈峥混吧？”

陈峥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自认没齿难忘，因此从来没想过出去单干，对此陈峥持有不同的观点。

公司的运营部现在彻底完成了平台型生态体系的搭建，有了季暮阳组织开发的百来个系统和子系统配合，线上用户社群和虚拟市场这块都打磨得精益求精，除了每年的运营成本，新的开发投入并不算高。

何况季暮阳也不是吃干饭的，这几年替公司招贤纳士，也算组建出了一个让陈峥满意的开发运维团队。

因此两人聊到这事的时候，陈峥比他想的开。

“我对公司负责，你对自己负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你觉得合适的时机，当然可以谋求更适合自己的出路。”

末了，陈峥补充了句，“何况，只是出去学习几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仿佛在嘲笑他还没初雨有魄力。

他承认陈峥比他成熟一百倍，这番话一出来，他其实已经有了一大半决心。

只是心里总还有些莫名惦记的、亟待放下的东西。

经过了年初一那一晚，他突然知道自己惦记和放不下的是什么了。

所以面对廖玥积极关切的询问时，他瞬间心虚起来。

“我再想想吧……”

廖玥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明明年前那会儿，他已经快答应了！

她气得站起来，“季暮阳！你这是在浪费天赋！”

他怔了半晌，也不生气，不为别的，只为了这耳熟的四个字。

浪费天赋。

他记得某人也这样骂过他。

那朵小向日葵，当初为了让他捡回老本行，也毫不客气地骂过他——“季暮阳，浪费天赋，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他揉了揉怔忪的太阳穴，暂时将心里乱作一团的思绪按下，转头就看见个年轻男人站在廖玥身后，看向他的目光颇不友善。

廖玥后知后觉地转头，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我上班时间，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男人瞅着两人兀自冷笑，眉眼里竟能看出些陈峥的影子来。

“廖玥，你挺能耐啊，墨海留一个，林澜现找一个，两边都不耽搁，是我小瞧了你！”

“你胡说什么！”廖玥气急败坏起身，看上去有些跳脚。

陈峋乐了，唇角讥诮，“这哥们是没这个心，你却未必没这个意吧？”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