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芬住进高端疗养院的第三天,第五次想跑,被看护抓了个正着。
女看护服侍的都是有钱人,从来就是顶着一张好脾气的脸,言行举止里找不出错来。
最厉害的就是她们的态度,一是一,二是二,客气归客气,但规矩是规矩。
这家疗养院也是墨海排名前三的规格,林芬没想到实际上像座死牢似的。
她砸了茶壶茶杯,一个劲地冲女看护大喊大叫——
“你们不如让我去死!你们不如让我去死!”
到下午,宋淑兰来了。
这是隔了三天的第一次会面。
宋淑兰脸上没初次见面时的善意了,取而代之的纯粹又直接的谴责目光。
谴责的是林芬的不识好歹。
林芬哪管她表情好坏,“你们说的好日子,就是把我骗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来?!”
宋淑兰气笑了,“何太太,你可知道,这里一年的费用是几位数?”
林芬听到关乎钱的事情,下意识地犹豫心虚,但是转念一想,这根本与她幻想的豪宅相差太远,她凭什么不能有意见?
“我管你多少费用!这里我住不惯!我要回去!”
宋淑兰冷了脸,“进来了,可没那么容易出去!”
林芬瞧着她彻底同自己撕破脸,一时还有些悻悻,“什么意思?你们还想限制我人身自由不成?你让初雨过来!我同她说话!”
“何太太,别费劲了,初雨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林芬怒不可遏,“你怎能挟制儿媳妇的母亲!你这是非法囚禁!”
宋淑兰倒是意外,“你还知道这个词?”
她捂着嘴笑,“只是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您当时心甘情愿跟我来的,街坊邻里都目送着您欢天喜地上的车,谁不羡慕你?”
“你简直无耻!这样哄骗我,把我关在这破地方!我要报警!”
宋淑兰这个时候让了让身子,门口走进来一个白大褂男人,手里一叠厚厚的材料。
“林女士,根据这些天您配合我们做的笔试填空和我们对您的行为观察,基本可以判定您患有双向障碍,您不用担心,只要配合治疗,两个月内可以稳定住病情。”
林芬呆立在房间中心,插在腰间的手突然软了下来。
半天,她讷讷问了句,“什么是双相障碍?”
别是一语成谶,真患上了什么要紧的绝症!
医生颇有耐心,一视同仁,毫不嘲笑她缺乏常识,反而近一步上前,同她解释。
“这是精神疾病的一种,您可以理解为兼有躁狂症和抑郁症的精神障碍,长期不干预,会对大脑功能造成严重损害。”
林芬后退一步,身体抖了抖,突然感到冷意从背上爬上来。
她哑着嗓子挣扎辩解,“我没病!我就是脾气差……你们让我随便填几张破表,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乱填的,我没病……”
医生叹气,“我知道这对您来说难以接受,但是请您放心,陈太太是我们疗养院的大股东,她已经替您安排好了治疗的全部程序,只要您配合,是有可能治愈的。”
林芬再退一步,“什么意思?这病还有治不好的可能?”
宋淑兰笑着抢答,“一半一半,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林芬心里凉了一大截。
这天夜里,她一整宿半睡半醒。
她觉得疗养院的床突然变成了病床,自己的睡衣突然变成了病号服。
前半夜从梦里惊醒,浑身虚脱,印在背上的床单湿了一大片。
后半夜她惊叫着“小旭”再次醒过来,脸上冰冷,一摸枕头,也是冰凉的,才发现是泪水。
到处都是泪水,要将她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