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从县役门口的张榜处传遍冯县四处。
放下手上刚挑好的二两猪肉,冯生朝着人群中心走去。
“王上有令,即日起,各县需设自立堂,满三岁者,无论男女,皆入堂学习。”
两个小吏扯着脖子还未按照惯例喊完三遍,人群中细细碎碎的交谈声却早不同寻常的盖过了二人的响动,引起更大的骚乱。
“我家女娃子也要上学堂了?”“这这这,这怎么可以!”“今年才盼着娃子能下地干活,入什么学堂?”一张张苦脸毫不掩饰他们心中的埋怨与不解。
而今,广郁与获麟已开战三年有余,为了阻止获麟进一步侵占家乡的良田土地,无论高官富商,各家子弟皆放下课业受训参战。
连年战乱,广郁国都虽守住了国土可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劳动力。一向以温润贤良自居的广郁男子常需要以多一倍损失的代价换取每一次的胜利。
“望江边,战火起,男子丈夫不由己;老修墙,弱守粮,身康体健上战场;娘送儿,妻送郎,泪水湿了旧衣裳;田间念,夜里想,从此仰头盼归乡”几个小孩儿脚下争抢踢动着什么,嘴里说着坊间流传的顺口溜,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冯生在喧闹的人群中思考着,“三月前两国宣布收兵停战,参战的儿子也算幸运,虽然废了一条腿,但也终于是活生生的出现在家门前。四处都在传此等功劳离不开半年前新上位的王上,但更轰动的是,作为实力被完全压制的这一方,竟是一个女将请命谈判并带回了停战的好消息。这次的幼儿入堂,王上怕不是就受了她的影响吧。”
小吏见人群迟迟不散去,开始招呼上了“散了散了,各家快去准备,三日后建自立堂,下月初领孩子入学。”
身边人已然散去,冯生原路回去挑起那二两猪肉,扔下铜板归家而去。
“爷!”来不及掩上院门,小丫头一个猛子扑进冯生怀里。
小丫头抬起头,眨巴眨巴眼,脆生生的开口“爷,柳儿想你,也想你的好吃的。”
抬手抹去丫头脸上的灶灰,一手捏着肉嘟嘟的脸蛋,一手提起那二两猪肉,开口哄着:“柳儿丫头,你爹回来了,这一遭可是不容易,我们今天吃肉,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罢,一人拄着树枝出现在了屋门口,冯生抬眼望去,又弯下身拍了拍柳儿的脑袋,缓声说道:“丫头,扶你爹回去休息叭,剩下的交给爷。”
怀里丫头似乎没那么情愿,在爷爷鼓动下扭扭捏捏的扶着门口的人回了屋。
不多会儿,又蹦蹦跳跳的出来,围绕在做饭的冯生身边,也贪玩也帮忙。
盛宁王城内,一人俯首侧立旭王书桌旁。端手行礼,开口浑厚老成。
“王上,昨日各州郡县已传达旨意,据说,百姓躁动不安,臣惶恐,虽推行男女共参朝堂的思想已有三月,但这次涉及到百姓根本,恐怕会生事端。”
说罢,这人缓身站直,似乎身子不适,咳嗽了两声,水汽从花白胡须间冒出。
“柳相,近来要多注意身体。”王上口吻坚定,字里行间透着杀伐果断的王者之气。
说罢停笔,抬头蹙眉看着这位自幼相伴的老师,起身抬手唤来侍从。
“去,叫医师来,给柳相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