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时间仿佛静止了，万麟的那滴血变成了标准的球形，悬浮在两角之间。

小东西抬起头来，它伸出一只爪子，在自己掌心处划了一个口子。

血从这个口子里流出，无视重力一般向上飘荡，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球。

然后它爪子轻轻一挥，这个来自小东西体内的血珠向上升腾，和万麟的血珠接触。

两滴血融合的瞬间，“腾”地一声，从地面厚厚的苔藓上升起无数光点，暖黄色，像萤火虫一般大小，把万麟和小东西围在中间。

光点越来越多，亮度也越来越强，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不由得抬起手臂来遮挡刺目的光线。

然后，一瞬间，他们周围所有的实物都消失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万麟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是所有实质性的东西被强行剥夺，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虚空。

漂浮在空中的光点慢慢向他和小东西聚拢，这小兽慢慢抬头，那双翠绿到极致的眸子中，居然出现了类似星云般瑰丽的图案，神秘、磅礴、浩渺、威严。

小东西张开嘴，说了一句话，万麟根本听不到，他刚要张口问，只见眼前的小东西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就又回到了现实中，地面对他鞋底来了个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有点站立不稳。

所有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潮水那样涌入，手掌感受到一个毛茸茸而温暖的触感——小东西用后肢站立了起来，把额头放进他的掌心中。

“请您给我命名。”

刚从眩晕中走出来的万麟，保持站立的姿势都有点难度，他颤抖着把手从小东西额头上移开，胃里面出现翻涌的感觉。

“等一下，我先缓一缓。”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还得一边提防着酸水不要随着这些话从他嘴里喷出来。

然后他挪到旁边的大树下，缓缓坐了下来。

小东西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灵巧地跟着万麟，时不时用头和脸蹭蹭他的膝盖，并发出稚童般的声音：

“缔结仪式已经完成，我后面要用尊称来叫您，按你们的习惯，我应该叫您‘主人’或者‘领导’的，但实际上我们不是附庸关系，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更高层次、更深刻复杂的连系。”

所以我想按我们那边的习惯来尊称您，希望你不要介意，阿达。”

......

太阳的光线消失在树梢，夜幕将要又一次降临了，万麟靠在树干上，好一会儿才缓上劲儿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钟表或者其他计时器可以看，他感觉一天的时间变长了。

夜幕下的森林给人一种威严阴森感。

进入森林以来，好几个夜晚他都是在大树的枝桠间度过的，虽然空中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时不时还会有一些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冷不丁漂浮到他面前，但是似乎只有躲在树上万麟才可以睡得着。

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安全感。

幸好小时候爬树的技能还在，他会在粗壮的树杈间找一块结实、平坦一点的地方，把外套脱下来当枕头蜷缩着过上一晚。

但这种扭曲的姿势只能勉强合下眼，仔细算来，他已经有快一周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万麟决定要生一堆篝火，把抓来鱼虾烤熟，顺便把弄湿的衣服鞋袜都烤干。

如今，在黑夜中生起一堆火已然变成了一个危险的举动。

那些最近冒出来的奇怪物种似乎有不少是不怕火的，甚至还会被火吸引过来。

曾经有一晚，他的篝火把一群瘦骨嶙峋的、黑影似的怪物吸引过来，这些怪物一点也不怕火焰，差点把他连同篝火一起吞噬了，从那以后他不到迫不得已尽量不使用明火。

但眼下他决定冒这个险，驱使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二：

除了对火烤鱼虾的极度渴望之外，现在身边还多了个声称要保护他的小东西，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虽然这么做有点缺德，但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如果火光真的引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小东西不是说自己本领很大么，让它上啊。

想到这，万麟心虚地瞥了小东西一眼，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阴谋，还在悠闲地打理身上的白毛。

他用试探地语气问道：“我打算等下生一堆火。”

担心小东西不明白“火”的含义，他还用手势拙劣地模仿着火焰跃动的形状。

“火呢，就是物质燃烧的一种现象，会发光，并且产生高温......”

万麟竭力回忆着化学教材上对火的定义，但小东西只是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阿达，我知道火的意思，实际上，你日常生活中用到的名词我都知道，不用专门给我解释。”

万麟尴尬地笑了笑，他起身准备去找些枯枝来。

刚抬脚，裤腿就被拉扯住了，低头一看，小东西正咬着裤脚不放，眼神中带着“请勿抛弃我”的意思。

他蹲下来摸了摸小东西毛茸茸的头，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