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喜庆的氛围如浪潮般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热闹的街道,张灯结彩,人们形色匆匆,怀揣着归家的急切与喜悦。斌哥打电话来说,最近几天就不来店里了,他要帮父亲打理茶厂的生意,店里交给我来照看,让我有什么问题及时给他打电话,听他在电话那头匆匆忙忙的交代,我能感受到他确实很忙。
阿凯陪着丽娟回安徽老家见家长了,巴图师父也要等过了年才能回来,曾丽被斌哥安排在台球室做收营员,她今年不打算回四川过年,我们和潇潇还有和尚商量好一起跨年。
跨年夜,楼下的网吧里,仿佛是一座不夜城。一排排电脑屏幕闪烁着五彩光芒,犹如繁星点点。有的人全神贯注地驰骋在游戏战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脸上写满紧张与兴奋;有的人沉浸在精彩的影视世界,随着剧情的起伏时而欢笑,时而落泪;还有的人在与远方的亲友视频通话,在屏幕的微光中传递着新年的祝福与思念。
台球室也是热闹非凡。台球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新年的钟声此起彼伏。有人身姿矫健,俯身拉杆,目光专注而坚定,每一次击球都带着必胜的决心;有人面带微笑,与好友轻松切磋,交流着技巧与心得,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有人站在一旁观战,时而鼓掌喝彩,时而摇头惋惜,情绪随着球局的变化而起伏。五彩的灯光洒在台球桌上,映照着人们欢乐的面庞,共同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与激情的跨年夜画面。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关上门来,寂静笼罩,只有那微弱灯的灯光和冰冷的工具陪伴着我。望着墙上那些绚丽多彩的纹身图案,静静地回想着下午给妈妈打电话说不回去过年的事,心中瞬间涌起一阵如乱麻般纷繁复杂的情绪。这情绪里,有深深的愧疚如暗潮般在心底涌动,愧疚自己不能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时刻陪伴在爸妈身旁,共享天伦之乐;还有丝丝的恐惧如寒风吹过,恐惧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失落的眼神和失望的语气;更有难以言说的孤独,仿佛自己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成了一座漂泊的孤岛。这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纠缠,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束缚着我的心,让我感到无比的沉重与压抑。
其实我何尝不想踏上归家的路途,去拥抱许久未见的父母,去感受那温暖炉火和满桌的佳肴。可是一想到牢狱之中的赵龙生,我必须留在这里,我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扔在句容,即便我们不能相见,但至少我能隔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时钟嘀嗒嘀嗒,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斌哥的声音传来:“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
“斌哥?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怎么,不欢迎?”斌哥假装生气的问。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说今天是跨年夜,您不是应该在家陪嫂子和孩子跨年吗?”我忙解释。
“呵呵,逗你呢,看把你吓的,”斌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说:“刚吃过年夜饭,把他们娘俩送回去了,这不是惦记你们几个,我特意让饭店给烧了几个菜,给你们带来做宵夜。”
“不用,我们买了火锅料,和尚在准备,一会忙完我们就可以吃火锅了,”我说。
“火锅,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斌哥笑了笑。
“您还没吃饱?”我问。
“也不是,就是想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斌哥说。
“斌哥也来了,快来尝尝我调的火锅蘸料,保证好吃,”这时和尚走过来说。
“好嘞,我可就等着大饱口福了,”斌哥应声道。
不一会,曾丽和潇潇忙完也过来了,大家围坐在桌前,欢声笑语不断。
斌哥夹起一块涮好的肉,边吃边说:”这火锅味道还真不错,和尚这手艺可以啊!”
和尚挠挠头笑着说:“大家喜欢就好。”
斌哥举起一杯饮料:“来,咱们一起干一杯,祝大家新年快乐。”
众人纷纷举杯,气氛温馨而欢乐。
吃完火锅后,收拾好“战场”,大家都回到各自岗位。我也准备休息一下,明天接替潇潇的白班。
“潇灵,来这么久,还没有去过南京吧?”斌哥突然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
“走,带你去逛逛南京的夫子庙,”斌哥站起身来。
“现在?”我问。
“对啊,就现在,”斌哥说。
“可是,我明天白天还要上班呢,”我说。
“让和尚看着点就行了,你不用管,”斌哥说。
“您不回家?今晚可是跨年夜啊!”我又问。
“跨年夜怎么了?在哪里都能跨年,好了,别墨迹了,收拾一下出发,”斌哥不容我多问,帮我拿起外套拉着我往外走。
从句容到南京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夫子庙沉浸在一片热闹欢腾之中。
灯火珊阑处,古老的建筑在夜的怀抱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大红灯笼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与周围五光十色的霓虹交相辉映。石板路上,人影绰绰,尽管已至凌晨,人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秦淮河畔,水波轻漾,倒映着两岸的繁华。游船上的灯光如点点繁星,在河面上摇曳生姿。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人们心头的喜悦;街头巷尾,小吃摊前依旧围满了食客。热气腾腾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摊主们忙碌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店铺里,人们还在挑选着特色的纪念品,或是与店主讨价还价,欢声笑语不断;情侣们相依相偎,在这特殊的时刻,许下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孩子们手中的玩具闪烁着光芒,奔跑嬉戏的身影为这夜增添了几分活泼。
而在那古老的庙宇前,我被那些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的人所吸引,驻足不前。
“发什么呆呢?”斌哥问。
“这个场景好熟悉,曾经赵龙生也这么做过。那时候我们一起去灌云的伊山,他曾在佛前一脸虔诚,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说。
“哦,是吗?那他许的什么愿?是和你一生一世?”斌哥好奇地看着我。
“他求神明保佑我平安喜乐!”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先替我着想,所以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会想起他当时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斌哥意味深长的说。
“但愿他一切都好,”我望着庙宇前的人群,眼神中充满期待。
“走吧,快天亮了,找个地方休息会,等天亮了带你去新街口逛逛,斌哥说。
我缓缓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应道:“哦。”
斌哥带着我离开了夫子庙,我们沿着街道走着,路边的店铺陆续开始关门,喧嚣声也逐渐淡去。
走了一会儿,斌哥找到了一家安静的旅馆。办好入住手续后,斌哥递给我一张房卡:“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喊我。”
我“嗯”了一声,接过房卡,走进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夫子庙的景象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大亮。斌哥来敲门:“潇灵,起来啦,咱们去市里好好转转。”
我们走出旅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斌哥开着车,一路上给我介绍着南京的各种景点和特色。我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情格外舒畅。
很快,我们来到了繁华的新街口,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斌哥带着我穿梭在大街小巷,品尝着各种美食,感受着这座城市独特的魅力。
我们走进一家老字号的小吃店,店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斌哥熟练地点了两份鸭血粉丝汤和一笼蟹黄包。鸭血粉丝汤端上来,那晶莹剔透的粉丝在鲜美的汤汁中若隐若现,鸭血、鸭肠等配料丰富,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蟹黄包咬上一口,满满的蟹黄汤汁流淌而出,鲜香无比。
接着,我们路过一家卖梅花糕的小摊,摊主熟练地制作着,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梅花糕就递到了我们手中。软糯的外皮,甜而不腻的内馅,让人回味无穷。
走在繁华的步行街上,两边的商店琳琅满目。在一家时尚的服装门口,斌哥停了下来:“潇灵,进去试试吧。”
“这里衣服太淑女,不适合我,”我尴尬的摆摆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走,进去看看”,斌哥拉着我走进店里。
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斌哥指了几件衣服,让店员拿给我试试。
我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看了看牌子上面的标价,心里有些犹豫。换好出来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有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斌哥走上来说道:“多好看啊,这几件全要了。”
我忙说:“试试就行了,这太贵了。”
斌哥笑着说:“你喜欢,贵也值得。”
最终在斌哥的坚持下买下了那几件衣服。离开服装店时,我心里惴惴不安。
接下来,斌哥又带我逛了几家店,每到一处,他都认真地帮我挑选,给我建议。夜幕降临,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旅馆。
这时,斌哥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走出房间,是他老婆打来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漠,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愤怒的指责:“小妹,什么小妹比家庭还重要?能让你过年都陪着,你现在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斌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的事不需要你过问”。
过一会他回到房间,温柔的说:“收拾一下,早点休息,我们明早回去。”
“斌哥,”我喊住转身要走的斌哥。
“怎么了?”斌哥问。
“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反正也就个把小时就到了,”我说。
“逛了一天,不累吗?”斌哥皱了皱眉说。
“不累,”我笑着说。
“那好吧,”斌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工作室里洒下一片片光影。我正全神贯注地埋头在电脑上,试图从海量的网络资源中查找纹身要用的图片。突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我抬头细细打量,只见她身着一件淡灰色的羽绒服,款式简约却剪裁得体,流畅的线条贴合着她的身形,既保暖又不显臃肿。洁白如雪的羊毛围巾,轻绕在她的颈间。随意地垂落的胸前,为整体的装扮增添了一抹温柔与纯净。下身搭配着一条黑色的直筒裤,裤脚整齐地收在一双黑色的短靴中,靴面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简洁大方。她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碎发更显随性自然;再看她的面容,平和而宁静,没有过多的妆容修饰,只是淡淡的眉形和一抹自然的唇色,却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端庄的气质。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充满了包容与温和。然而,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伤。
“您好,请问您找谁?”我站起身礼貌的问道。
“你就是潇灵吧!”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在里,优雅地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看似和善却又充满深意的笑容。。
“我是,请问您是?”我再次礼貌的问道。
“我是海斌的老婆,你应该喊我一声嫂子,”她轻声说道。
“海斌?斌哥?您是嫂子?”我承认我的反应确实有些迟钝。
“嗯,”她微笑点点头。
“嫂子好,”我忙走上前打招呼:“斌哥今天没来,您找他?”
“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说。
“找我?”我心里顿时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
“嗯,这会不忙,可以陪我去对面的咖啡厅坐一会吗?我想跟你聊聊,”她微微一笑,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哦,好的,嫂子,那您稍等一下,我穿件外套,”我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羽绒服穿上,心情忐忑的随她下楼,楼道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的脚步声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则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敢怠慢。
经过二楼网吧门口时,潇潇正哼着小曲,手里拎着刚买的麻辣烫,优哉游哉地走着。当她看到跟在斌哥老婆后面的我时,先是一愣,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麻辣烫都差点从手中滑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惊讶哽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她立马反应过来,迅速收起脸上的惊愕,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跟斌哥老婆打招呼:“嫂子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却不停地在我和斌哥老婆之间游移,试图探寻些什么。
斌哥老婆微微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