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开始停业装修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最终接受了斌哥的意见,是他诚恳的态度,以及他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让我彻底打消了之前所有的顾虑和犹豫。我毅然决然地选择做一名纹身师,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一定要全力以赴,一定要在这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领域里披荆斩棘,闯出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准备好一个全新的自己,可以迎接赵龙生的归来,我期待着与他重逢的那一刻,让他为我的蜕变而感到惊喜。
开业那天,现场来了很多斌哥的兄弟,有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文艺青年,他们戴着精致的眼镜,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儒雅的气质和对艺术的独特见解;还有奇装异服、发型夸张的混混,他们身上挂满了各种金属饰品,走路大摇大摆,嘴里叼着烟,不时爆发出刺耳的大笑,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唯独没见到他们口中的大嫂,也就是斌哥的老婆。
喧闹的人群中,声音嘈杂,斌哥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我瞬间明白斌哥的意思,跟着斌哥往办公室走去,在斌哥的办公室,斌哥亲自给我引荐了我后来的师父。
斌哥满脸兴奋地说:“潇灵,这位是来自内蒙的巴图师父,他在纹身领域里是个非常厉害角色,我可是废了很大劲才说服他收你为徒的,你可要好好学啊!”
我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忐忑的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斌哥看出我的紧张,微笑着安慰道:“你这个师父不光技艺精湛,为人特别和蔼友善。来,巴图,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一个小妹,她对纹身充满了热爱。”
巴图师父爽朗的笑了起来:“小姑娘,别害怕,只要你是真心喜欢纹身,咱就能把它学好,”他上着打量我一番,接着说:“看你这模样,透着股机灵劲儿,我相信你能学好。”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说:“师父,以后就拜托您多多指导了。”
巴图师父摆摆手,温和的说:“放心,咱们一起努力。”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充满力量的蒙古纹身师,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一种也行的魅力,犹如草原上奔驰的骏马。他身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质感十足的皮革泛着微微的光泽,硬朗的线条勾勒出他不羁的气质。内搭一件黑色的紧身 T恤,凸显出他结实的胸膛和手臂线条;下身是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个性与随性。裤脚微微卷起,露出黑色的皮靴,靴面上有着细微的磨损痕迹,仿佛诉说着他在纹身之路上的执着与坚持;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项链,链坠是一个独特的纹身针造型,在他的胸前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皮革表带、圆形表盘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不停地转动;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微微压低,遮住了他的双眼,却遮不住他眼神中透露出的专注与热情;他的脸庞宽阔,颧骨微微突出,彰显出草原民族特有的豪迈气质。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草原上清澈的湖泊,深邃而明亮,偶尔闪过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人心,浓密的眉毛如同展翅的雄鹰,威武而凌厉;挺直的鼻梁下,一张宽厚的嘴唇,总是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之感。他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根根直立,如同草原上坚韧的野草。而他耳朵上佩戴的独特饰品,更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来自那片辽阔草原的独特韵味。
自从纹身工作室开业,热闹与繁忙便成了这里的常态。每天来纹身的人络绎不绝,小小的工作室仿佛成为了一个充满魅力与故事的舞台。因为之前有素描的功底,所我学习的进度明显很快,我用了仅仅半个月,便把对素描中线条的细腻掌控、构图的精心布局以及光影的敏锐感知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这也得到了巴图师傅和斌哥一致的赞许。
在掌握了素描的要领之后,巴图师父开始教我正式接触纹身。起初,他只是让我在一旁观察,熟悉各种纹身工具和材料,那些精致的纹身针。色彩斑斓的颜料,以及不用质地的皮肤模拟道具,都让我感到新奇又陌生。我瞪大双眼,不放过巴图师父操作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努力记下每一个步骤和技巧。当我对基础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巴图师父开始手把手地教我握针的姿势和力度的掌控。我紧紧的握着纹身针,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第一次尝试在模拟皮肤上留下的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巴图师父并没有责备我,而是耐心地纠正我的姿势,告诉我如何均匀发力。
那段时间,日子仿佛按下了快进键,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除了必不可少的吃饭睡觉我基本都是在那件弥漫着颜料味道和创作激情的工作室。我不断练习,从简单的线条到复杂的图案,从生硬的手法到逐渐流畅自然。每一次的进步都让我欣喜若狂,而每一次的挫折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学的决心。在学习纹身的过程中,我也遇到过许多困难,有时候因为色彩的调配掌握不好,导致作品的色调显得不和谐;有时候因为图案的理解不够深入,无法完美地呈现出客户想要的结果,我不断的向巴图师父请教,在网上查阅资料,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琢磨与实践,我终于在第三个月的时候能够独立完成一些较为简单的纹身作品。
句容的冬天如约而至,肆虐的寒风吹过句容的大街小巷,仿佛是冬天派出的使者,宣告着它的主权。街头的树木早已褪去了葱郁的绿装,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有几片枯黄的树叶,顽强地挂在枝头,却也在不经意间被风吹落,飘然而下,归于大地的怀抱。
冬天虽然是纹身的淡季,但这并不影响那些热爱打台球的人们。店里依旧热闹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乐章。看到这番景象,我不得不佩服斌哥深远的目光,他早早的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巧妙地将工作室与台球厅结合在一起,让生意在淡季也能保持着旺盛的人气和客观的收益。
巴图师父临时有事要回内蒙老家一趟,这让我很不舍,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师徒情谊。为了给他送行,晚上斌哥特意安排了一场聚餐。聚餐的地点选择在了一家富有特色的火锅城,环境温馨而雅致。当夜幕降临,大家陆续到来。
热闹的餐桌上,大家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融洽。我端起倒满茶水的杯子,走到巴图师父面前,诚恳地说道:“师傅,我敬您!”
“潇灵,你这没有诚意了啊,你看你师父对你可是好的没话说,你这弄茶水当酒糊弄师傅,可不对哈,”阿凯在一旁说道。
“是啊,是啊,我听说他们蒙古人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你这确实不太像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阿鸣跟着附和着。
“整点这个吧,”斌哥见状拿了瓶水果酒过来:“这个度数很低,没事的。”
“那我试试,”我接过酒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点在杯里。
“倒满,喝酒要倒满,”阿凯继续起哄。
“那好吧,”我看了看斌哥,他坐在那里目光正专注的凝视着我,在我眼神的询问下,他点了点头。用这个简单的动作告诉我,有他在,不用担心,让我顿时感到心中有了底气。
“师父,这杯酒,我敬您!”我举起酒杯。
“来,潇灵,咱师徒干了这杯,”巴图师父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果真如斌哥说的那样,一点事也没有,酸酸甜甜的苹果味,还蛮好喝的。
“斌哥,这杯我敬您,”我接着又把酒倒满,看向斌哥。
“这杯酒该喝,这杯酒该喝,”阿凯和阿鸣他们齐声说道。
“好,”斌哥举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斌哥,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忙说。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跟着你师傅好好学,我很看好你,”斌哥欣慰的说····
酒足饭饱,阿凯喝多了,嘴里还嘟囔着未尽的话语,丽娟搀扶着阿凯,走过来:“潇灵,这家伙喝多了,我不放心,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先回去吧!”
“去吧,”我微笑着挥挥手,看他们感情那么稳定,我也就放心了。
巴图师父今晚高兴,也喝了不少,斌哥搀扶着他上车,并让阿鸣送回住的地方了。
人们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喧闹声逐渐远去,周遭慢慢恢复了平静。我一个人,落寞的坐在酒店的假山旁,呆呆地望像前方。
“又想他了?”背后传来斌哥的声音。
“斌哥,”我缓缓转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理解你的心情,”斌哥点燃一支烟,在我旁边坐下。
“这么了冷的天,不知道他在里面要怎么熬过来!”我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他经历过这次的教训,以后回来肯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的!”斌哥安慰道。
“其实他不是坏人,如果当初我能拦住他,不让他去昆山,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给他那么大的压力,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咬了咬嘴唇。
“不要自责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你对他的感情确实很深厚,你是个好女孩,他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的很幸运,希望他出来以后能好好珍惜你,”斌哥继续抽着烟。
“对了,斌哥,您今晚给我喝的那个酒?”我突然想起晚上喝的那个酒好像有问题。
“傻丫头,那是苹果醋,不是酒,只不过我事先把它装进那个酒瓶里而已,”斌哥笑着说。
“难怪呢?我说怎么酸酸甜甜的,那么好喝,”我这才恍然大悟。
“不然呢?还能真让你喝酒?”斌哥看了看我,笑着摇摇头。
“谢谢您,斌哥,”我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
“走,上车,”斌哥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烟头扔向地面,然后用脚把它撵灭。
“去哪?”我问。
“带你去山顶看日出”,斌哥说。
“去茅山?现在?别开玩笑了,”我半信半疑的皱了皱眉头。
“不是开玩笑,试着挑战一下这种极限的时刻,才刺激!”斌哥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啊,”我苦着脸,眼神中充满顾虑。
“车上有手电筒,小心点就行,难道你不想在山顶看看他那里的清晨?”斌哥两眼放光,神情激动的说。
“当然想,”一听说有可能会看到他,我心里充满期待。
“哈哈,这才对嘛,我保证会是一次难忘的经历”,斌哥开心的笑起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但愿吧!”我说。
“放心,相信我!”斌哥拍拍胸脯说。
以往,只要坐在他车上,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但这一回,当我进入他的车内,闻到那熟悉的淡淡气息,看到他专注驾驶的侧颜,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便油然而生。他依旧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和自信。车子在道路上平稳行驶,我感受着座椅的舒适,聆听着车内轻柔的音乐,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飞驰,不知为何,在他的车上,我仿佛找到了一处宁静的港湾,让我忘却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只专注于此刻的安心与温暖。
“您能和我讲讲您的那段刻骨铭心吗?我一直都很好奇!”我看了看斌哥,小声说。
“她叫佳琪,是你们连云港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她一定很漂亮吧!”我说。
“嗯,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个小酒窝,非常可爱,她喜欢穿白色的裙子,一头长发如瀑般垂直在肩膀,”斌哥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我手托着下巴。
“爱啊,怎么能不爱呢?”斌哥眼神中流出一丝温柔:“我们是在南京念大学的时候通过大学社团活动认识的。当时大家都在为一个项目努力,她认真专注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那后来呢,”我急切的问。
“后来,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一起学习,一起参加活动,一起走过南京的大街小巷,”斌哥感慨的说。
“真幸福,”我投去羡慕的眼神。
“毕业后,我们的人生规划和方向出现了分歧,我希望她留在南京,而她却选择了回家发展,原因很简单,她家里有个智力残缺的弟弟,需要她照顾,”斌哥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您也选择了去了连云港,对吗?”我说。
“对,当时知道她选择回连云港的时候,我是义无反顾的选择跟她一起回去的,我在连云港一呆就是四年,为了她,我不惜与父母决裂,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与艰辛的道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我孤身一人奋力打拼,没有任何依靠,哪怕处处碰壁,遭遇无数的拒绝与挫折,我依旧坚持着,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放弃的念头,”斌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在回味着那些过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过去岁月的怀念和对那个女孩的思念。
“那不是很好嘛,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听得入迷。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嘛,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想让她过得好,只要他能开心快乐,我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斌哥眼神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满是幸福的沉醉。
“您这么爱她,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一定和感动吧?”
“也许吧,但感情这东西太复杂,我只是尽可能多的去付出,从没想过要她的感动作为回报,我只知道我爱她,我满心期待着能与她共创美好的未来,我以为我的努力和执着能够打动她,能够为我们的爱情铸就坚实的基石。然而,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彻底成了陌路,”斌哥神色变得落寞。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
“就在我们满心憧憬,即将真真切切地触摸到爱情的曙光之际,命运却犹如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残忍地向我们挥下了屠刀。我母亲因突发心脏病被紧急送进了医院,病情危在旦夕,我只能占时放下连云港的工作回到句容。也就是在我离开那段时间里,她在她家人那急切而又频繁的催促下,一向乖巧听话的她,最终选择和当地一位文质彬彬的教师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自此与我背道而驰,踏上了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曾经那些如梦如幻的美好憧憬,在残酷现实的无情逼迫面前,瞬间支离破碎,化为乌有,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她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痛苦无比。我试图去抗争,去争取,可终究还是无力改变命运的安排。那段时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助,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说道这里时,斌哥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感到惋惜的说。
“除了放弃,我还能怎么办?”
“难道您就没有在内心深处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吗?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婚礼现场,用尽全身的力量去阻止那场婚礼,将她从那陌生的怀抱中抢回来,让她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你说得轻巧,这样做太自私了,会毁了她的幸福。”
“那你的幸福呢?你就这样甘心拱手让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辞掉了连云港工作,回到了句容,一切从头开始。我和我现在的老婆其实很早就相识了,她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们的父亲又是战友,我一直单纯地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妹妹,从未有过别样的心思。后来,因为那件事情的发生,家里催婚的声音愈发急切,而她,始终对我关怀备至,对我父母也是孝顺有加,方方面面都做得极好。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权衡再三,我们便携手走进了婚姻的围城,结为了夫妻,”斌哥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爱现在的老婆吗?”
“谈不上爱,只是觉得一切都刚刚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