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深闺的公主对于报效沙场的将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想到这里也就如此问了,“三张机,大漠孤烟戍边关,为谁求得高床软?不言仇怨,不言惨淡,甘愿永长眠。”
“四张机,只解沙场微如卵,马革裹尸人未寒,几生回还,几生轮转,只想在人间。”凌珩的回答不失坚毅,就像是他人一样。
“五张机,流光易逝不敢问,浅草才寻马蹄深,不明青雯,不明条陈,凄凉已可闻。”
“六张机,临危不惧须敬听,过刚易折故国形,但且毋惊,但且安宁,犹有对长亭。”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江雪芽和凌珩虽极少见面,即使见面了也不说话,但书信的往来却从未间断。两人灵魂相契,互通有无,在这长达两个多月的归途中,短短的信件,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他懂她的背井离乡,她晓他的爱国情怀,彼此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
“七张机,画眉声里知明旦,萤火难抵余晖残,留连何畔?留连悲欢,不知前路险。”
“八张机,寒山孤影春拂面,虹销雨霁危为安,终将圆满,终将璀璨,从此朱颜展。”
“九张机,杏花未落扶桑娇,不知是否貂蝉貌,心怀波涛,心怀今宵,只恐被花晓。”
……
“今天公主可有传信过来。”
“没有。”下面的士兵不明觉厉,“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你再去看……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凌珩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找江雪芽一趟。行至江雪芽的马车前,凌珩突然间犹豫了,迟迟没有扣门。
凌珩不知,自己竟然会有近乡情怯的感觉,这是以往沙场归家都没有的感觉。
“将军可是有事?”
江雪芽早在凌珩站在马车前便知道是他,便让赤芍去看看。
凌珩抬眼,忽地对上江雪芽平静的双眼,思绪纷乱。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道:“今日就在此地安营扎寨,请公主稍作歇息。”
“谢过凌将军。”江雪芽微微点头,礼仪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赤芍,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江雪芽眺望远方,神情飘忽。
重峦叠嶂,赤芍知道,山的那头是天璃,山的尽头却是抚水……终究是有缘无分。但看着自己的公主如此难受,还是忍不住安慰“公主,其实您不必如此。”
“是我做错了,他本可以不用牵连进来的。”
江雪芽没说是谁。
但赤芍却比谁都清楚。
“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晚。”江雪芽回忆起今日种种,得出结论。
“江雪芽。”凌珩在心里反复思量。而江雪芽这三个字就像是刻在了凌珩心里一样,辗转反侧,一刻不离。
凌珩将手伸到枕木下,赫然从里面抽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鱼传尺素,书不尽言。
不知不觉,薄薄的信纸张几乎快要填满盒子。
凌珩慢慢将信纸拿出,动作轻柔地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回看曾经,字字句句言犹在耳,一直看到信件的最后,凌珩才惊觉,江雪芽这个人他再也没办法袖手旁观了。
命运就是这样爱开人的玩笑,早在江雪芽和凌珩互通书信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们最终会以悲剧收场,只是身处局中的他们还未发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