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山向来不修神魂,也没有招魂幡等法器,大家也就是修行一些浅显的神魂法术,所以陈庚虽然已经是地仙修为,也无法救治一介凡人。吕岳也不多言,掩住心中波动,手掐法诀,运起太清玉液甘霖洗生念法,这本是他后世道藏中所学,原本是修行中洗练身心神魂之术,有固养神魂,洗涤身心之力,随着法诀施展,于若有若无中生成天地甘露,人不可见,神不可闻,虚空中向女孩仿佛风中残烛似得魂魄淋洗下去,只一瞬间,魂魄已固,只是本身尚未苏醒,意识还在身体里没有消散,魂魄也是茫茫然,尚未形成念头。吕岳再轻喝一声,女孩魂魄入体,此时性命已经无碍,此时昏睡有利伤势恢复,所以两人并不唤醒女孩,只是陈庚把织锦长袍在女孩身上再裹紧一些。
吕岳知道任老实夫妇和家中仆佣必无幸理,一面四下扫视,一面问了一句:“李兴霸吗?”
陈庚低头应到:“师兄法眼,见我到时,他便踏狰狞而去,追之不及。”
院子中间往左本来是一株桂树,此时树干已经折成两段,倒下的树冠也是乌黑枯焦,像是被火烧过,留下的树根处却是一堆血肉,隐隐是人体的残肢碎骨,看不出人形。但是却有一柄断刀插在旁边,这把刀吕岳记得,正是任老实挺身而出护持众人时所持兵刃,当时被李兴霸一击而断,掉落的刀头吕岳曾经认真观看,而这后半截刀任老实居然一直带了回来,想来最后时刻他也没有放下这把刀!
见吕岳看去,陈庚叹口气:“那便是任老实夫妻,我到时狰狞已经吞了大半,夫妻俩临死把孩子护在身下,使狰狞晚吞片刻,救了孩子一命。”其实他晚到片刻,孩子纵然没有被吞噬,也是神魂消散,再无生理。
他日常城中主持,任老实一家是常见的,他生性随和,孩子也唤他一声陈老祖,想到此处,多年修行的常静心也有点把持不住。把眼望向吕岳:“师兄,往年孩子喊我一声老祖,这个情分我不能忘了。”
吕岳点点头,手一拂那把断刀已经摄在手中。刀柄处血迹殷然,持刀之人重伤之下,血染手掌也没有放开刀。刀身应该是再被击打,几处已经扭曲,他食指中指捏个剑诀,指尖处燃起莹白的火焰,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并指往刀上平平拂拭过去,在此火下,刀身随过随熔,再重新凝成原本模样,还是黑黢黢一把普通断刀,只是经此炼化,已非凡间兵器。
陈庚虽然没见过吕岳此番炼器手段,但他也是修行数百年,识得厉害,叹道:“此刀以凡俗抗神圣,配得上师兄的三昧火”
吕岳提着刀慢慢做了几个招式,也说道:“正是,此火于海底寒泉处炼成,极热亦极寒,此刀凡铁炼就,跟随主人宁折不弯,是以火炼刀,也是以刀炼火,我倒盼将来此火配得上这把刀!”
他把刀转手收了,弹指间三昧真火飞出,任老实夫妻残躯霎那间化为飞灰,吕岳微微躬身,以金仙身份向一介凡人致意,声音低不可闻:“任兄,此世我是金仙,前世也是凡俗,我以前世致敬今世你,盼你与夫人能转世到我的前世,见一见真正人生吧。”
此时心绪不宁,不想让陈庚觉出异样,安排道:“师弟,你带孩子回山,先安置了,让大家稍安勿躁,我稍后回去商量。”
陈庚应声抱起女孩,知道有什么仇明日便能报了,微微躬身土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