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身上还盖着姬兴国常穿的外套。

“儿子你醒了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累坏了吧？”妈妈温柔的声音转变了对象，带上了些许气恼：“我就说你们那局长太不是人了吧，儿子刚回来也没歇脚呢就连轴跑…”

是记忆里熟悉的唠叨声。

姬幽低头笑笑，盘算着该怎么告诉父母自己过两天又得飞到几百光年之外的事儿。

“首长，名单我已经初步筛选好了，可是…”

“支支吾吾的，还是很缺人么？”

“对啊。”梁点点头。

“血型跟身体要求卡的太死了，毕竟能适应穿梭虫体内环境的人才能更好的航行。”

“有时候我也在想，对人类来说能登上穿梭艇的要求这么严苛是好事还是坏事。”首长翻开他递过来的报告。

“这次迪克百斯特的事，美洲分部那边最终态度有消息么？”

“他们还是坚持要按最大承载量搭载空间舰载机以及对应的发射系统。”

首长沉思片刻，说:“那这样的话你手底下的那个小余同志就不能只是内务处长，让她兼任副舰长，我们就可以答应。”

“好。”梁裕兴点头，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可也只是一个副舰长的名头，在那艘舰也没什么自己的班子和基础，您就这么信任小余能站得住脚？”

“我不信任任何人，但是时间不会给我们犹豫的权力。何况只要担任了副舰长，航行中决定舰艇事物时就有了投票权，有这个保底就够了。至于小余会不会带来别的惊喜，那就是考验我们眼光的时候了。何况这比起我最担心的还算是小事。”

“那您最担心什么？”

“小梁，我是在担心。全新的无法用数量级来描述的蓝图在我们面前展开，人类却还在为了某几种技术或者领域的领先而虚与委蛇。我们看美洲不顺眼，欧洲分部那边也在暗里使劲儿，这些分部也未必会服我们…就好像哥伦布已经带来了新航道，我们这几个村民还在为谁能当村霸较劲。”

“您担心的不无道理，可那外星人不也说了我们的技术是他可知的宇宙里最为神奇的。”

“一个还在用火铳的虫子能有什么见识呢？谜团还是太多了，穿梭虫，还有那天那个...大圣”

梁裕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那根毛发检测结果还是没有出来，在真空环境下慢慢褪色然后变成灰了。”

“把结果留纸质档案封起来，联合舰队委员会这次代表大会那边下半场才刚刚开始，我这有内部线路转播，你小子脑子活，留下来陪我一起看看。”

空旷的大厅里，各国代表都端正地坐在台前，静静地听着台上中方代表的发言。

“...我方希望本次远征的所有舰队成员能遵守规章，在外星建立无人实验室和监测站时需要由各舰舰长与副舰长组成的远征临时委员会投票后再决定。”

北美洲的两位代表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终于提出了异议：“平安号和泰州号的舰长跟副舰长都是你们的人，现在又要给余青迪克百斯特号的副舰长位置，在临时委员会上你们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看样子还没有出发，您就已经在替在场的决定哪个国家能分得更多了么？”

“请容许我提醒你，大使。”中方代表林羽翰清了清嗓子:“目前所有的穿梭虫都在我国控制中，包括如何使用穿梭虫的技术在内，我们的主导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那些串通好的大使们都沉默了，他们准备了许多胡搅蛮缠的言语，却没法对最基本的事实做辩驳。

“并且我相信诸位依旧记得我们协商组建地球联合舰队的初衷，诸位未必会理解这四个中国字‘未雨绸缪’。”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摘掉了左耳的耳机，像是刺客甩掉最后的牵绊。

“就我个人感觉，我们允许你们参与到对宇宙的探索，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同一星球的同一物种。请诸位不要把对待同族的善意曲解成软弱。”

“诸位的国家私下派来的人员应该也都参观过我们动物园里的那位外星舰长，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我们确实是它已知宇宙里最接近神的生物，但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人类有朝一日不会像它一样看到远远超越自身的神明种族，在座的有的人可能会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新时代的哥伦布而激动，我明白，你们的祖先早已经把‘新大陆等于新财富’这种强盗逻辑刻在了你们的DNA里，但我们与你们不同，我们要寻找的不是新大陆，而是人类的退路。”

大使顿了顿说：“或者也可以只是我国的退路。”

全场一片寂静，似乎都没有从刚刚他大胆的发言中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