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厂里每人发了四十斤西瓜,在下班的时候余力看的出来。付师傅身体不适,但他硬是杠着不吱一声,而赶紧上前坚持要帮师傅把西瓜送到他家去。
原来付师傅家就住在七中,那曾经可是自己初中时期的母校旁边,那一大片地方是叫东风滩。早年在读初一时那一带基本上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小山包,当时的居民住户并不是很多。可随着改革开放后,交通道路运输逐渐发达起来。而曾经靠水路运输的航运公司,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被市民称之为船巴佬的航运工人,逐渐在这一大片区域上岸安家落户。
在这一带住的居民中,整个学校有不少当地居民的儿女,相继都在七中上中学。就拿班上来说,也有七八个家住东风滩的同学。当师傅跨下自行车后扭头道:“你车子可以放在这里不用扶进去,里面小也太麻烦了。放心把自行车放这里也比较安全,别看这一带像个脏乱差的地方。但敢到这一带来偷自行车的人,还真的是比较少。因为这一带住的人都相比较团结,一遇见陌生的外人进来,凡有人在家的话都会很注意这点。只要老少妇女等人叫一声,立即小偷就会被抓。”说完付师傅杠起已经很旧,而看上去也破烂不堪但还可以骑的自行车。在小心翼翼中,一拐弯人影却就不见了。
眼看前面就是一个小山头,可在山的右边,凡是可以利用的土地,都早以开垦出许多大大小小菜地。而每个大小高低不一的菜园里,都栽种着各种季节性蔬菜。因是用人类大小粪便的有机肥做肥料,从而导致走到这边上,是可以闻到很浓重的尿骚和臭味。听师傅在里面叫自己,余力快速背上西瓜袋,走进一条有坑洼但也比较算平整的黄泥路面。那路不宽只有二十公分左右,而左边则是用窑砖头砌筑的平房墙面。右边又是小山坡的菜地,原来师傅如果不扛自行车走的话,那是很困难扶车走进家门。
见付师傅正站在家门朝自己招手,余力加快脚步。一进家门就见不大的堂前中间,摆放着一张很旧的四方桌,而桌旁则是四条长木凳把桌子围住。原来墙体内部则是用黄泥粉刷上去,如果不是墙面那粘上去的废旧报纸破损,根本是不可能知道这简易的粉刷。
接下来在聊天过程中才知道,付师傅在兄弟姐妹当中他排行老大,大弟中专毕业后去省城找了工作。并在那边租了房子也已经结婚生子,大妹也早已经出嫁。而最小的弟妹还正在上初中与高中,而中间那个弟弟则进厂做了临时工。原先他父母也都是航运公司的职工,但他们一家人常年生活在一条船上。可以想象是多么的艰难与拥挤,还有太多的不便。但为了生活而更确切地说是为了生存,再苦再累再难也的挺着。现在上岸后的日子相比以前是好了太多,政府也根据家庭人口数量,前后共分了两块土地自建房屋。而现在这里住的就是当年分下来的土地,而当年分到家里时还是小山坡。付师傅一家人前前后后,共用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铲平整土地。而付师傅先后利用将近两年的时间,几乎是独自才终于把这里建成现在家的模样。
船运公司倒闭后,每名正式职工只给了点生活费,而其它所有的一切公司也无能为力。但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爸妈不得不自谋生路,起早贪黑去蔬菜批发市场批发贩卖蔬菜。前几年生意的确还可以也赚到一些钱,正当爸妈还准备,等再过两年把两个家彻底推倒新建。好为剩下的三个儿子,将来成家立业可以住上。但万万没想到勤劳能干的母亲,却在一年前病倒,后去医院检查竟然是患上肝癌。为了给母亲治病,把家里所有存款用尽,还借了不少的外债。但人总算保住了生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又没想到一次妈清晨去进菜时,而不慎严重扭伤了腰部,至今还一直基本上卧床不起。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师傅经人介绍的乡下姑娘年前是可以结婚。可家中都这样了他坚决推迟了婚期,本想等过两年家中情况好点再结婚,却没想到那位姑娘。经不住诱惑和外人再三劝说,终于在上个星期同他人步入了婚姻的洞房。
回家后余力把付师傅家中,所发生的情况深深埋藏进心里,甚至连妈和妹妹都未吐露半句。他知道付师傅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师傅性格特别好强。所以把一切不顺全发泄在工作中,难怪整个车间,的确没有第二个人做事和干活是师傅的对手。
可一连两天,听姜组长轻描淡写的道:“小,小余,没事。你师傅家里是出了点事,他还好没有什么可为他担心…”
而劳累一天的余力下班回到家后,依旧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变的在家门口的水池边洗过冷水澡后上床,随手又从枕头底下拿出大学课程复习。突然看着看着从床上坐起,因想到师傅一连两天都没有来上班。凭他性格绝对不会这样,而快速穿上衣服爬下楼,跟妈打过招呼后,骑上自行车朝师傅家赶去。
原来想到师傅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他也有着刚毅顽强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家里的事,而影响到他热爱的工作。甚至连未婚妻被叛嫁给别人,也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爱与对工作的热情。肯定是他生病严重起不了床,不然像一般的疾病,是不可能影响到他来厂里上班。
当匆匆忙忙骑车上到珠山大桥时,余力忽然想到忘记一件大事,赶忙调转车头回骑,要去商店买些营养品一并带去。当再次借着昏暗的路灯上到珠山大桥,下桥后再往右一拐,朝东风滩急骑而去。但如果是白天还好,不太大的路面同拐弯抹角多还没什么大碍事。可到了晚上特别是通往师傅家的小路上骑车,更感觉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严重。因为那相隔很远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在坚守岗位为路人照亮。可怎能想到几年都过去了,这条小路还是当初的小路。而两旁建起来的房子的确比以前多,余下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变样。余力几乎是在黑灯瞎火中,敲开师傅家的门进入。
从第二天开始余力除完成本职工作外,主动把师傅那份工作,在保质保量中完成。这一次连续十天,余力是在无怨无悔中主动帮忙,也不存在顶班或者算做换班。不这样跟姜组长明说的话,那就很有可能让组上人,今后会说出什么闲言碎语。虽然在这十天中,付师傅带着病弱的身躯想来上班,但被软磨硬泡的余力最终把他强行劝走。暂时不用考虑这么多,好好在家疗养身体就行。十天后师傅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坚持上班,而余力也不好再相劝什么。就这样在怀揣着充实与热爱工作态度中,余力度过了大半年进车间干活的人生旅程。
余力这一天上中班的时候,怎能想到组上又轮到开窑。按一般都是由当天装坯工来开窑,但必须先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完后。同事们才能齐心协力,把圆窑内烧制好的匣钵搬出,码放圆窑四周,等第二天来上班的装坯工正常工作。照以前来说,付师傅毫无疑问是打头阵,那就叫开表,是最危险也最为辛苦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坫进窑内,脚下踩着高高木制梯子,从一根根竖起来的匣钵顶端,一次性可以开出十件以上的匣钵。再转递给下面接的人,再由一排站好的人接过后直码放窑的四周。等一窑内装有瓷器的匣钵全部搬出,才叫一个班正式结束可以下班。不过象此类开窑六个班轮着来,平均一个月下来每个班少不了三次。但余力也许姜组长看他年轻,又是新来的人不太放心,更有可能属照顾性质。而每一次轮到开窑时,都把他安排在窑外做二传手的工作。
当见到师傅病弱的身体还要坚持开表,而其他的同事们,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顶他。也许他们心里早就想看,付师傅终于要出丑的笑话吧!见此情形余力又一次,自告奋勇终于把师傅劝到自己位置上去,而自己则把师傅开表的事给顶下来。
在全身上下棉袄棉裤棉鞋,甚至是棉手套两双加起来戴上。还另加棉帽同加厚两个口罩,一起戴上加以防护结束后,才能进温度很高的窑内。也只有这样进去开表,前期工作才算完成和做到位。因为进窑内开表要踩在高高木梯上,那顶部温度是相当的高会导致缺氧。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事故。正当开了一大半眼看结束的时候,突然窑内发生倒塌事故。而经验不足的余力,还想拼尽全力扶住不让倒塌,这一下反倒被滚烫的匣钵给烫伤与砸伤。
三天后中午时分,正是千家万户吃中午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余勤家门口。来人见堂前正好是在吃午饭,而怀着复杂的心情轻声道:“老娘,小勤在吃饭呀!”话落冯紫霞抬腿走进大门,而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堂前竹椅上。
忽见冯紫霞的到来,陈媛媛母女不禁一惊,而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碗。陈媛媛最后一大口在嘴里的食物,竟然简直就是咽下去。余勤与冯紫霞两人对视一眼后,余勤走到冯紫霞身旁抓住她一只手道:“紫霞姐,你来的正好一起吃吧!快坐下我去帮你装一碗。”话落强行把冯紫霞拉到桌旁转身想走。
陈媛媛道:“紫霞,快坐下,小勤。还不快去,帮你紫霞姐装饭来。紫霞,我还有一条裤子要补,让小勤陪你吃口饭。”说完不由分说转身朝后面走去。
冯紫霞赶紧一手把余勤拉住道:“小勤,谢谢!我在家已经吃过了,你吃吧!”说完又强行把余勤拉坐下。
知道紫霞姐是不肯吃,余勤端起桌上的饭碗,接着把碗里的剩饭吃完。当两人几乎同时坐下的余勤,却时不时朝身旁的冯紫霞脸上望去。
“喂喂,小勤,老是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长着什么怪东西。”话落冯紫霞忍不住伸手朝脸上摸去,但是心里知道一切都不能太急。
“没有啊!紫霞姐。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