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唇齿间细细回味着米粥的味道,虾干有一丝海的味道,咸菜有一丝土的味道,混杂起来,并不雅致,但很奇异。
也许是她今后一生难忘的味道。
梁日见她十指如葱,纤长白腻,指甲是晶亮的粉红色,不禁多瞟了两眼。
七海月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色胚痴汉蠢材。
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重点说说火龙门吧。”
梁日道:“火龙门啊,那可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门派。门主火龙上人,听说是七脉入流的大炼气师。又有五位长老,门下弟子三千,遍布岛屿各行各业,听说也纵横东海各地,上至千眼联盟,下至海盗水匪,什么门路都有......”
七海月道:“五位长老怎么样?”
梁日道:“都是大人物呗。门主常年闭关,五位长老就负责火龙门一应事务,可以说在岛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特别是三长老,听说修炼房中秘术,最是嗜色,每月都要炼化一个炉鼎,连自己门下的女弟子都不放过,也无人能管。”
听到这里,七海月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哂笑。
梁日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表情,道:“怎么,你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七海月道:“听过。不过以后可能听不到了。”
梁日不明所以,只听她又问道:“岛上的防备如何,你知道吗?”
梁日道:“这我哪知道?总归是以火龙门为主,门下弟子组成什么守捉院、鸟巡卫,负责管制全岛。其他几个势力,负责各自的地盘嘛。”
七海月道:“那这下面呢?”
梁日道:“下面,你说这天坑下?咳,这不就是彻底无法无天的废矿区嘛,他们哪里会来管。不过,这地下世界,其实也逐渐形成了几个大势力,有几个领头的在分片管我们,都是大炼气师......”
“......”
七海月忽然问道:“你说自己是被抓到岛上挖矿的,莫非就是火龙门抓的你?”
梁日洒然笑道:“也算吧,反正都是他们下面的人。”
七海月道:“你这人真奇怪,按理说,你被火龙岛的人抓来奴役,又被抛弃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应该怨气冲天、满脸痛恨才是,怎么还笑得出来?”
梁日还是笑着:“我这人心态平和嘛。”
七海月嘁了一声,道:“我看是忍气吞声,只能自欺欺人吧。”
梁日也不争辩,只道:“随你怎么想。”
七海月莫名地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气到了,故意激道:“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呢。”
梁日一愣,旋即暧昧一笑,道:“我有没有用,你昨晚——”
忽然想起这个女人的刀,连忙住嘴,不敢再说。
七海月也意识到什么,脸上一红,有杀气隐现。
两人沉默一阵。
梁日打破尴尬,道:“嘿,这个世界颠倒错乱,祸福之数,谁又能说的清呢?我常想,若是在陆上,我可能早已被疟疾、瘟疫、毒菌感染死,或者被帮派火并、宗门大战拉去充数,也可能被教庭捉去搞万人大祭。反倒是在这地下,只要我不去惹事,自己找个洞穴躲得远远的,还能苟活这一把年纪。”
七海月终于笑了:“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思路清奇,看得透彻啊。”
梁日从容笑道:“我有时候吧,总觉得自己像没有真正活在这个世上,和世界剥离了开来。就感觉是浮在空中,俯视世界,也俯视自己,俯视自己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举一动,就好像演戏一样,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出戏了,忍不住想笑。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还有其他存在在观看着我的表演。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让我好像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运转总是以一种观察的态度,对自己也是这样一种观照的态度。这就让我很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或者也可以说是超脱吧。世人所说的超然物外那种境界,难道是这样吗?吾非我,此身非我心,痛哉!”
“你......”
七海月抬起头,一双杏眸中水波澹澹。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被他的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蝼蚁......怎么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