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清楚我的脾气,干爹见我点头,也便没再多言。
尽管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是他们不是我。
要是离得开,谁又愿意让自己满身烟气呢?
又有多少老烟鬼是生来便迷恋烟味的呢?
世界本身,也许就是个巨大的矛盾体吧。
“小区里,今早又离开了一个。”我对着干爹说道。
干爹先是愣了愣,喝完了碗中的小米粥,这才回应道:“人总会等来这一天的,你也不必太伤怀了。”
最开始的时候,似乎确实是会伤心的,只是到了后来,见得多了,也便麻木了。
倒也不是没了敬畏,只是有些习以为常,慢慢释然了。
作为小区中唯一久居于此的年轻人,这里的老人基本我都认识,虽然在外面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在这些老人眼中,我却只是一个不小心犯了点错,走错了路的好孩子。
我常常会陪他们坐着闲聊,同同龄人对他们的排斥不同,我似乎更喜欢坐着聆听他们的故事。
战争年代走过来的爱情。
翻身做了主人的喜悦。
十年风雨的受辱。
一年痛失三星的悲痛……
多年前,我那早已先去的先生,曾教导我,文学是属于人民的,文学工作者应当走进群众,写出一些真正属于咱老百姓的文字来。
也是自打来到这里后,我才明白了先生当年的苦心。
我们总爱抱怨生活如何如何,可人们却不愿意听一听这些暮年人的故事。
见证了时代,本身不就是一部活着的史书吗?
面对干爹的话语,我依旧点了点头。
我的饭量并不大,即使是同一些女孩相比,我的饭量也算是少的。
一小碗小米粥,外加一个包子,肚中基本便已经饱了。
身为南方人的我,时常会被北方的朋友担忧。
耿直的他们,都会想办法地投喂我,只可惜,我肚中实在有限。
之前一直想到北方走走,见一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北方朋友,或是再结交一些,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如今这般模样,更是联系得少了。
也许会有人觉得粗犷直爽的他们情商低,但说实在的,我倒是有些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有话直说,这才叫朋友,又不是谈判,何必明里暗里,心口不一的?
同他们说过后,我便再次来到了外面。
饭后还是得照例来一根的,不然,恐才算是虚度了时日。
也许是有人要骂我的,不过那又如何呢?
爱骂便骂去好了,面面俱到的事,本身就是理想,你骂完我,你开心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听着难听些,不过细细想来,我这又何尝不算功德一件呢?
望着还在燃烧的熊熊烈火,我不知道人们又是何种心情。
尤其是同对方相扶相持了一生的老婆婆,当真才是最为悲痛的吧。
我也观察到老人子女眼中的泪光,同先前的几个老人的子女相比,这几个倒也算是顶好的了。
望着楼下那个望着火光失神的也已白了头的男子,想必应是老人的长子了。
见他默默吸着烟,没有言语,也没有落泪,同几个兄弟姊妹相比,他其实才是最难过的吧。
其他人还有自己的大哥,可他唯一的靠山——父亲,却已是撒手人寰了。
也许他也想大哭一场吧,可是他是长子,任何时候,长子身上都有着很重的担子。
这个时候,别人都可以倒下,但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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