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时钟悄无声息的走着,大伯焦急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有些麻木了起来。
终于,季光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全无血色的脸毫不避讳的展现出劫后余生的虚弱,他的眼睛紧闭,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看着他苍白的脸,大姨不忍地问道:“医生,孩子什么时候能醒啊。”
“三至五日应该就能醒了,不过他这个情况至少得留院观察半个月。对了,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看起来不是新伤。”听闻此言,大伯蹙起眉头,不满起来。显然,这是他的好弟弟、孩子父亲的“杰作”。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这几日要注意的事项,还告知他们要尽快去前台支付手术以及住院的费用。
“这可怎么好?!”大姨焦急起来,这么些年的相处生活,他们对这个弟弟也算是了如指掌: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于叔侄情谊,他们不能坐视不理;而于自身利益,他们也肉疼这笔几乎是有去无回的巨款——万把块的压力对于本就贫困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
等到把季光推入病房安顿下来,她便将丈夫拉出病房,开口了。
“手术钱可怎么办呀?一时半会儿的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孩子他妈联系上了吗?”
“打过电话了,说是厂里抽不出身,让我们照看着。”
“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她有些埋怨,大伯在一旁也是直皱眉。
在他的记忆里,弟弟一家原本不是这样的,他们有着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七年前的那场车祸。
车祸不仅让弟弟失去了工作,更是让他本就骄傲的心一次次遭到挫伤——求职简历的见去不见来;家里日渐见拙的存款……也许是在某个再次被拒绝的白天,他彻底地放弃了,沦为了现在模样。
D先生看看两位苦恼不已的样子,显得有些好奇。在来到人类世界之前他似乎就听闻金钱于人类人类就像水之于鱼,一钱难倒英雄汉,如今一见,果然形象。大伯伯母虽说心地善良,可事到如今似乎早已是仁至义尽。
大伯长叹一声,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而玻璃窗内,男孩平静地躺着,似乎从未被大人的烦心事所烦扰过,似乎他那从记事起就根深蒂固的自卑心事也都被白色病床单深深覆盖住。返璞归真,他看起来倒好像真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孩子了。
淡蓝的光芒微弱地照映在密闭的病房里,泛着淡淡的灰色。和他最后送的那姑娘一样,吸引D先生为之驻足。
莫非在这个世界里,善良的人总要带着几分绝望的么?
他要借着这个男孩的眼睛,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