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瞟了一眼车窗外,立刻被郁郁葱葱的芭蕉林吸引了,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么大片的芭蕉树,宽大又椭圆的叶子每片都努力向上生长着,在粗壮的树干上,层层叠叠,好像争着赶着去蓝天赴约,或许是一场美丽之约,不然蕉叶们怎么能有那么鲜亮的绿色,叶片还挣开了一道道裂纹,像孔雀开屏一样,婀娜多姿。此时英子的耳边隐隐响起阵阵丝竹声“雨打芭蕉”,再看车窗外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不禁沉入“芭蕉雨声秋梦里”。
英子,十八岁的北方女孩,坐在寿州开往夏日大学的大巴车里,终于从北方到南方的36个小时的火车转车到此,已经相当疲惫。第一次离开家独自到夏日大学报到,心里有些忐忑。从寿州到夏日大学还要做7个小时的大巴车,1990年的初秋北方已经凉意习习,到了南方的寿州却还热气未消。下了火车,英子赶紧换上了那件西子蓝色的短袖连衣裙,那是妈妈照着最流行的图样为英子新做的。“都秋天了穿不了裙子了吧?”英子想起曾对妈妈说过,“初秋南方还热着呢!”妈妈依然四处寻找棉麻布料,说是吸汗舒服,很适合在炎热潮湿的南方穿,最后真让妈妈找到了一块西子蓝色的亚麻布料,亲手为即将远游的女儿做成了一件短袖连衣裙。
“果然还是老妈厉害。”到寿州下了火车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英子不禁佩服起妈妈的远见卓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邻座的大姐伸着懒腰,嘟囔着。英子精神一震,再次眺望车窗外,路边那一棵棵高大的芭蕉树上,片片蕉叶中垂下来一串串芭蕉果实,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好像一个个小精灵冒出尖尖的角,或绿或黄,争抢着到地面上玩耍。开始英子还以为是香蕉,旁边的大姐告诉说是芭蕉,香蕉树没有芭蕉树那么高,芭蕉也没有香蕉大和香甜。“真是和北方不同呀!”英子不禁再次喃喃自语起来。“北方有成片的白桦林和白杨林,他们灰白而斑驳的树干耸立着,仿佛要高入云端,是树中的伟丈夫。它们给我力量。”而此时此刻“雨打芭蕉”的婆娑也深深地触动了英子的心弦。
夏日大学坐落在夏日市的主城区夏日岛的西南角,岛旁边环绕着大陆和零星的几座小岛。夏日大学和宝岛隔海相望,创办者陈校主又是东南亚有名的华侨,六十年来培养了一批批优秀的人才,早已享誉中外。英子一心想到经济开放又活跃的南方涨涨见识,又听说夏日大学有东南沿海最美丽而浪漫的校园,背靠凌峰,面向大海...她的梦正在大巴车穿过跨海大桥,驶离带着连廊的旧街道,停在夏日大学门口的那一刻实现了。
这是一个温暖的黄昏。夏日大学的大门优雅又气派。门口两棵高大的树木,宽阔的树冠像撑起的大伞,时刻为行人遮阴蔽日。树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在夕阳的余晖里越发鲜艳。英子从车上走下来,刚刚提起行李,就看见从大门口拉着“欢迎新同学”横幅的地方跑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同学你好!欢迎来到夏日大学!”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来,声音一高一低,很是和谐。“你们好!”英子心里立刻有些感动,眼眶竟湿润起来。这接近50个小时的旅途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独立完成,这亲切的招呼声为这次旅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我们是负责引导新生到各系报道的大二学生,同学你是哪个系的?”女同学微笑着问道。“我是法律系的”英子答道。“我来帮你拿行李吧。”男同学熟练地接过行李说,“法律系在进大门的第五个桌子报到。”“谢谢”英子跟着他们穿过人群走进校门。
穿过红砖白柱南洋风格的大门洞,宽阔大道的两旁,两排高大的树木立刻震撼了英子的眼眸。和门外那有着大伞一般树冠的树木一样,树冠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层层叠叠,竟压弯了树枝,遮盖了一片片像羽毛般的鲜绿树叶。从远处看,恍若一团团火焰,燃烧着扑面而来。“这是什么树啊?红彤彤的花”英子边走边禁不住问道。“这是凤凰树凤凰花,夏日大学的校花。”女同学自豪地答道,“漂亮吧?”英子连忙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小欢喜。“以后我就要和这些美丽的植物们朝夕相处了,冬天也满眼绿色,四季繁花似锦,再没有严寒和萧瑟的光秃秃的树枝了。”
“同学好,你是哪个专业的?”一个温柔的男声飘进英子的耳朵里,英子不禁转头寻声看去。一个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叠表格和笔,笑盈盈地问她。听惯了洪亮男声的英子竟被这略带南方口音的柔声静气温暖了。“经济法”她也温柔作答。“麻烦你填一下新生信息,来,在这个桌子上,这里。”“颜英子同学,你好!我叫吴小桐,法学三班大三的学生。”男生看到英子填的信息后立刻自我介绍。“你好!吴小桐学长!”英子问候道。“我是这届法律系学生会主席,一会儿会由我们的女生志愿者带领你们去宿舍放行李,然后去食堂买饭票,吃晚饭。”正说话间,两个女生开始招呼女新生们跟着他们往宿舍走。“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这两位学姐们,宿舍有宿管老师和舍长,她们都可以帮助你们。大家吃完饭后好好休息,路途劳顿,注意身体!”吴小桐提高了声调对正要出发的二十几个女生们大声嘱咐着,像家里的大哥哥一样,贴心又动听。英子不禁又回头看了这位学长一眼,夕阳的照耀下,他俊秀的脸上撒满了金灿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