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穷,她怀胎九月,租住在一个破旧的土房子里,她嫁给我时,极力在父母面前为我说话,我都记得,没有彩礼,没有棉被,没有酒席,什么......都没有。”
“因为是拆迁的土房子,里面的路很烂,她羊水破了,倒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孩子头出来了,我自己一边哭一边喊接生了小虎。她微弱的说,阿父,别哭,让她看一眼孩子,一别十三年,小虎长大了,她用命给我留下的,对不起,一刀一刀割在手上,对不起,我痛恨自己活了一辈子却养不起一家老小,她从不打扮,也不爱慕虚荣,我问她爱我什么,她说,有你就够了,一点一滴,历历在目,我用此生给双方父母与孩子的安康和此生不娶,换她用命爱过的我值得。”
李阿父最后一句话说完,四周陷入了沉眠,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寂静了。
他累了,也很困了。
就这样带着内心的不甘与深沉的困意倒在了桌上,齐风取下衣服盖在二人身上,就让他们这样睡去吧,不再惊扰他们,转身向孤寂的街道上走去。
原来,这就是阿父的曾经。
可能,还不止。
可能还有太多太多的难以启齿,都埋在了心里,就像他说的,当他想要说话时,却四顾无人。
就这样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的所有不快,都随着今晚辣烈的酒全部随风死去,死尽。
齐风知道。
今夜喝的不是酒,喝的是一个老者的悲哀,是他的自诉,是多年来的彷徨,是他一世怀揣梦想死于过去,又消失在尘埃的无奈和无力。
也不知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李阿父这样的人。
也许,多年以后,他也会如此吧。
可未来怎样,谁又说的准呢?
“呵呵。”
齐风苦涩笑了笑。
多年以后?他有多年么,可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吧。
谁叫他是道甡呢。
注定会死。
这玩意太复杂,懒得想。
......
不知不觉,他摇摇晃晃走回了家。
想起唐璇。
前几日,他发了疯撵她。
他深知自己不对。
可他那个屎样的自尊,硬是不肯低头。
想起松崖大师的劝告,妥妥的复活甲,他还是决定趁着酒意,去道歉。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面子的小男孩和嘴硬的小女孩,终究会走散。
不知为何,
他初次见唐璇时,就有了离别的隐痛。
就好像,
他们曾真的离开过一样。
他也不懂为何自己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他想不起来了,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夜已深,
屋内昏黄烛影,人影独坐。
咣,推开门。
看向屋内点燃油灯,因等他坐在床头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少女,齐风的心都快要碎了。
看到这,他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傻最不懂珍惜的人,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这个笨蛋。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无关对错,哪怕是对方的错。
现在,都只有一个人错,
那就是他!
……
齐风深吸口气,轻声唤醒对方。
“璇儿。”
唐璇缓缓睁开双眼,抽回抵在阳穴位的手,柔声道:“齐......齐师兄,你回来啦?”
齐风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此刻的他,更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虽说他已做好准备道歉,可从没道过歉的他突然要道歉了,心中那本能上带来的抵触感,让本就别扭的他变得更加别扭了。
最终,他还是克服自己。
齐风蹲下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又小声地说道:“璇儿……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还是请你不要生气了吧。”
“齐师兄……我并没有怪你。”听到对方道歉的唐璇心再也硬不起来,语气温存道:“时辰不早了,赶紧歇息吧。
齐风嗯了声。
就这样没了?怎么感觉怪怪的,他那样对她,就这样算了?
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哈哈哈…
可他刚脱完鞋上床,就发现了不对,身子一歪,立刻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果然,
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好你个齐风,竟敢撵老娘,看我不坐死你!”唐璇学着鸭子坐,身子前倾,抬起屁股,狠狠坐下。
齐风顿时闷哼一声,感觉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