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若菊自阴家骗娶未成,心情很难平复,社会上的闲言碎语更难入耳,真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什么《望门妨,》《扫把星,》《尅夫女》漫天飞舞,一向开朗友善的三姑娘,也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已是几年都没人提亲,眼看青春虚度,姑娘大了总不能老在家里。二爷、二奶奶很是忧愁,总要给三姑娘找个人家。这天是个寒日,千金冶街上无集,孙涛到街上来办事,路过同聚兴,口中干渴,进柜房讨杯茶喝,寒天自然买卖清淡,学买卖的小伙计陪着唠嗑说话,年轻人在一起甚是高兴,孙涛问:“你家的二掌柜,那么年轻就当了掌柜,一定是不错。”小伙计说:“那是当然,不仅能干,待人也好,不过他已经不小了,比你还大。”孙涛的话一说便多:“怎么没见过他家的妇人。”小伙计一听,立刻压低了声音说:“老婆死了,他是关外人,就一个人在咱这儿做买卖,他爹娘还在关外老家,老婆撇下了一个男孩,父母已经老了带着孙子过日子,他自己过的并不开心。”孙涛说:“不会吧,看着可是比我年轻多了,你们别编瞎话逗我了。”小伙计说:“有人我叫你孙管事,没人你可是我涛哥,我能逗我哥吗,不过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看起来还是他老。”孙涛说:“人家长得是年轻,身板又直溜,东北大汉,反正很有人缘。”小伙计又说:“涛哥,你这么誇我们二掌柜,那就帮他续个弦吧。”这个小孩子的话可是点醒了孙涛,就说:“好,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赶紧又说:“你们可不能和二掌柜去说,这种事还远着呢,等有了眉目,我第一个就告诉你,那时你们再说也不迟。”孙涛为人仗义,跟谁都能混在一起,人缘不错,对人热心,到处办好事,因为长的俊俏,更招姑娘、媳妇们的喜欢,真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好人。小伙计又端来了点心、茶水,孙涛吃饱喝足告辞,小伙计帮他牵过马来,孙涛上马回转榴河。
孙涛今日办事很是顺利,账目都结清,拿回了银票,还看上了二掌柜,想给三姑娘提亲,快马加鞭,已到门前。小顺接过马去,孙涛直奔中厅。正好,二爷、二奶奶休息在说家常,见孙涛兴冲冲的进来,二爷便说:“涛头,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孙涛说:“这回我把那笔半年多都没法结的账算清了,银票也拿回来了。”顺手递上银票,二爷说:“交给你爹销账就行了,还有没有好事。”孙涛说:“今天您老没去,同聚兴也给我摆上了点心、茶水,我是吃饱喝足,这也是件好事吧。”二爷说:“吃的喝的也都是咱们自己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家店铺不都是这样,买的不如卖的精,那都是咱家的银子。”二奶奶插话说:“就算你说了两件好事,那好事必须是三,还应该再有一件好事才对。”孙涛一听犹疑了,是说还是不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二爷又催:“有啥不好说的,要不你就是顺手牵羊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敢说清,今天总要说出来,谁让你赶上了。”孙涛很是为难,终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便把在同聚兴小伙计说的话述说了一遍,二爷、二奶奶一听脸色有变,孙涛害怕这要坏事,谁也不再做声,沉闷下来,静的地上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声音,还是二爷打开了僵局,二爷说:“你先回去,等我们商量商量再说,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嘴一定要严。”
孙涛走后,老两口这才谈起了三姑娘的婚事,阴家那门亲事,本是指腹为亲,又是老人们定下的,阴家的名声也有耳闻,阴少爷是个病秧子,这也是人所共知,但要退亲很难开口,谁知骗娶的事阴家都能做了出来,虽然没有过门,但三姑娘的婚事也成了难解之事,合适的人家难以结亲,不合适的人家又难相许,真是高不成低也不就,一直拖到今日。姑娘一天天长大,社会上的闲话更是恼人,唐家是个顾全面子的人家,二爷、二奶奶实在为难。今天听了孙涛的讲述,更是为女儿叫苦,一个大人家的黄花闺女,要给人家去做添房,进门就当娘,男人岁数还大的不少,门不当户也不对,这事如果办成,不知又要招来多少闲话,二爷夫妻甚是无奈,老两口商量后还是要听听女儿的想法。小花将三姑娘请来,见过父母后坐下,二奶奶便对女儿说起了婚姻之事,又说这是孙涛所讲,三姑娘很是爽快,对爹娘说:“我已经老大不小,又摊上了阴家的那件损事,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很是困难,我想终究还是要嫁人,也不能老在家里,要是孙涛讲的,那就把孙涛找来,我要亲自听听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婚事。”小花又去叫来孙涛,孙涛进来见三姑娘也在,心里便知道这是要说千金冶同聚兴二掌柜提亲一事,二爷喊他坐下也好说话,三姑娘说道:“孙涛,你再把跟我爹娘提起的那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给我也说上一遍。”孙涛便认认真真的又说了一遍,最后还说:“我也是提提,并不是一定要给姑娘提亲。”三姑娘说:“你认识那个人吗,这人如何你也说说。”孙涛只得一问一答的说:“我经常去同聚兴,咱家的账目就是我俩查对,哪能不认识,这人我是说不错,岁数不大就当了二掌柜,准备是大掌柜的接班。是大了几岁,人不显老还年轻,人长的精神,关东汉子人高马大,人缘也好,不分高低贫富都能混在一起,我对他的印象是好。”说完看了二爷一眼,二爷没有言语,孙涛赶快又说:“也有不足,是一个外乡人,在这儿没有家,一个人住在柜上,不是头婚是续弦,还有撇下的一个小子,父母老了还在老家,将来是需要伺候的。”三姑娘听了这一段话笑了,转过头来对爹娘说:“我想听听爹娘的打算。”二爷看了一下二奶奶,二奶奶摇摇头说:“怎么说呢,我觉得不太合适,孙涛最后说的那些话,才是我最担心的,”停了停说:“你爹也认识这位二掌柜,年轻能干也是事实,外乡人才能够走上这一步,大掌柜的位置将来也是他的,再者说,世上续弦这事也是常见。思想一下咱也有不足,其实我最怕的还是那些无聊人的唾沫星子。”二爷一说三叹的道:“这是你有关一辈子的大事,咱走到了这一步,还是要你自己拿定主意。”三姑娘认真的又问孙涛:“孙涛,你是怎么说。”这下可难住了孙涛,往日的机灵已经不见,结结巴巴的说:“我能咋说,我也只是给二爷、二奶奶提提这事,大主意还是姑娘你自己拿,我们帮腔的是上不了台的。”又沉闷下来,三姑娘这才说起:“我知道自己走到了这步田地,阴家那事一出就注定了我的将来,这就是命,再等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婚姻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字,只要人好就行,至于旁人的闲话,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三姑娘说完站了起来,说道:“爹、娘我要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回去了。”又把事情丢给了爹娘,二爷、二奶奶实实发起愁来,当然当爹娘的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虽不反对,还是要听父母之命。凭心而论,三姑娘更是痛苦万分,自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孩,走到了这步田地,已是无可奈何,只好退一步走自己的路。二爷、二奶奶还是心中不悦,只好勉强答应,喊孙涛用心操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