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官驱使着牛车,哼起小曲,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山先生可曾见过仙人?”
“见过。”
“那仙人都是个啥样的啊,在战场上我都没见过呢。”
“天晓得,每个神仙都不一样的。”
山明溪将竹简收起,又从袖中抽出一本书籍翻阅起来,书名“中庸”。
这一路上颠簸的很,再加上这书字体非常小,常人难以看清,得亏修行之人的眼力好,不然这书恐怕是看不下去的。
他们一路沿着河流走,渴了就停靠在河边吃点河水。
河水不是很湍急,很清澈,能看清河中的游鱼嬉戏,河边也有许多的柳树,枝条垂入水中就像那钓鱼的鱼线。
山明溪掬起一捧水,看着这清澈的河水,问道:“老汉,这条河有名字吗?”
镇南官将手上的水渍甩干,想了想说道:“有啊,就叫飞仙河,据说是以前有神仙在这河中修炼到了飞升境,就得有了这名,说到底,这飞升境是个啥都不知道。”
山明溪点了点头,伸手从袖中拿出三炷香,点燃插在了河边,算是礼敬过了这条河的河神。
牛车靠在了河边停歇,晌午时分,两人坐在车上就着河水啃着张十分噎人的干饼。
山明溪想起了当初那个瘦小孩童求学饿肚子时,有个老秀才偷偷从怀中掏给他的那张烧饼,好像也是这么干硬。
那小孩拿着那块咬不动的烧饼对着自己的先生眨眼,有些委屈的说:“先生,咬不动。”
先生便摸了摸孩子的头,将饼掰碎放进碗中用水泡着给孩子吃。
当时孩子还说等以后出息了,天天都让先生吃上烧鸡喝上美酒。
后来那诺言即兑现了也并没有兑现。
等缓过神来,山明溪手中的干饼已经吃完了,镇南官也正在给老黄牛喂食干草。
镇南官一边给老黄牛喂食,一边跟山明溪说起话来:“山先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傍晚就能到。”
山明溪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点了点头看向老黄牛,也没有说什么,身旁有棵老柳,取下一片柳叶缓缓吹奏起一首曲子。
曲子很是优美,可其中却包含了孤独感。
镇南官拍着老黄牛的后背,静静等着那白衣青年将曲子吹完。
山明溪将柳叶轻轻抛入河中,那柳叶顺着河水漂流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山先生是在想谁吗?”
“怎么说?”
镇南官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呵呵笑道:“我也就随便问问,我这糙老汉能懂个什么。”
“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先生的家在什么地方啊?”
山明溪掬起一捧水又将其倒回河中,说道:“我这种读书人,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吗,其实也并非如此,只是那个原本的家他一直不愿回罢了。
等待那老黄牛休息够了,时间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镇南官拿着两只水壶在河中灌满了水。
继续赶路之前山明溪和镇南官说他想学一下驾车,所以现在是山明溪拿着鞭子在前面驱车,而镇南官则是走在一旁慢慢指导。
山明溪是重新学驾车,而在镇南官面前则是第一次,不管是第几次,现在的他技术都很烂,所以他驱使起来的速度很慢,以镇南官的脚力足够跟上甚至超过牛车。
这一路沿着河水旁的石子路行使并无大碍,沿途的风景也是令人赏心悦目。
申时二刻,已经可以逐渐看到山林的影子了。
镇南官指着前方的树林说的:“先生,看见前面那片林子了吧,过了那再翻座山就到清溪镇了。”
石子路一直穿过树林,而飞仙河则在树林的边缘绕开了,一直通向西北方向的山谷。
进入树林,这都是些粗壮的百年老树,藤蔓缠绕在各个树木的枝干上,地面覆盖着大片的苔藓,树顶的鸟儿杂乱叫喊着。
太阳光照在树的顶端形成的影子使路上有了大片的凉阴。
远处草丛中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牛车上的二人,过了不久,那猩红眼睛的主人蠕动着身躯,爬向了森林的更深处。
牛车在这林间小路上缓缓而行,山明溪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转头看了看四周。
镇南官有些警觉地望向四周,轻声问道:“山先生,怎么了吗?”
山明溪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牛车继续前行着,不过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位背着书筪的青衣少年,见山明溪两人所在的牛车经过,便招了招手,走上前笑脸相迎。
这青衣少年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很白,人看着挺瘦弱的,他对着山明溪和镇南官一一作揖行礼道:“二位前辈是要过这树林?可否捎晚辈一程?晚辈行走至此腿脚实在撑不下去了。”
说完话后,这青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山明溪轻轻点头说道:“可以。”
“多谢前辈。”
说罢,那人便在山明溪二人身后盘腿坐下。
少年面容不改地笑着,眯眼说道:“晚辈周厢,要去那三鸿镇准备院试。”
镇南官是个自来熟的,转身面对着周厢拍手笑道:“那感情好啊,我看你还年轻,要是中了个秀才老爷那以后前途无量啊。”
周厢看着纹丝不动的山明溪,双手摩挲着,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两位是要准备去哪啊?”
“我们要去那清溪镇,说来也巧,这位山先生也是个书生,没准在学术上还能教导你一二呢。”
说话时,镇南官伸手还不忘指了指身旁的山明溪。
周厢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此时的山明溪将手伸入衣袖中正摸索着什么。